“……難道,小太子真的被她帶來了?”


    不明白,大家完全不明白。


    他並不認為向來體弱多病的小太子殿下會戰爭時期離開皇城前來戰場。


    不明白小太子為什麽會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


    也不明白為什麽葉迦藍能夠將小蹄子帶來這裏。


    他覺得葉迦藍身後的少年並不是小太子,反而是冒牌貨比較合理。


    可是,即便是冒牌貨,那個潔癖代名詞的葉迦藍也不會讓那麽小的少年遇到危險吧。


    “大將傑德何在?!我們提出與您會麵!”


    葉迦藍再次高喊。


    如果那名少年真的是小太子,而且真的是前來會麵的,那麽傑德不能不接受。


    但是另一方麵,他也不能輕易相信。這也許是葉迦藍謊稱帶來了小太子從而引出他殺掉的計謀,很自然地會這樣想。


    雖然傑德不覺得那個葉迦藍會做出誘殺的事情,但人心時常改變。如果傑德死去的話這場戰爭多半會結束。


    葉迦藍下決心為了保護更多弱者而不得已舍棄正義精神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傑、傑德閣下。”


    值得信賴的將領貝多流著冷汗渾身發抖。


    “貝多,怎麽了?”


    “……我原來也算是騎兵,得以拜見過小太子殿下的尊榮。不會錯。那個長相,那個氣質,那名少年正是小太子蘇魔殿下……!”


    “……這樣啊”


    當然,傑德無法像貝多那樣確信。


    不過,也沒有證據證明那名少年不是蘇魔殿下。


    想想看,假設他是真的,那麽將小太子帶到這個危險的地方來到底有什麽意義?


    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之前和葉迦藍密會的時候,她不是這樣說了嗎:她自己不過是一介騎兵,能做的隻有創造和王室對話的機會而已。


    也就是說,葉迦藍是否是以將小太子帶過來的形式實行了句話?但是,對話必須在雙方處於對等的立場上時才能成立。沒帶幾個護衛就進入敵人的巢穴,顯然算不上對等,簡直就是等著被抓做人質。


    ——不,人質……?!難道!


    他想到了唯一一個合理的原因。


    這個想法在傑德看來實在太過荒唐。


    但是,如果假設葉迦藍是麵對叛亂軍也不願做出無謂殺生的榜樣的話,她將小太子帶來便有一個非常合理的原因。過去葉迦藍不是說過許多次嗎?蘇魔殿下也和她自己一樣,不論是王國軍還是叛亂軍都是無辜的人民,不希望傷害他們。


    整理好思路之後,傑德對忠實的副將說:“……貝多,你好好聽著我接下來說的話。”


    “是,請說。”


    “我接下來要和那兩人會談,你馬上將風少女叫迴這裏來。對手是紅色魔女葉迦藍,我們也必須準備充分的護衛,能夠對抗的隻有她了。貝多,請你暫時代替我指揮全軍。”


    “遵命。可是在現在這個重要局麵下,我軍中樞的兩人脫離戰線的話……”


    “我知道,不過攻城戰這種東西不會輕易結束的。貫徹防守的話情況暫時不會改變。而且,我們有冒這個危險的價值。如果我的預想正確的話,戰鬥馬上就會結束了。”


    “戰、戰鬥會結束……?!”


    這句話太過跳躍性,也難怪貝多會驚訝。


    不過,這樣一來他也明白了接下來的局麵有多麽重要,立刻恢複平靜立正站好。


    “……明白。後麵就交給我吧。”


    “嗯,拜托了。”


    傑德選擇的會麵地點是青山要塞的屋頂。


    在屋外會麵有些奇怪,不過在這裏有風吹過,可以充分發揮風少女的力量,還能窺見要塞外的戰況。而且在台階下配置士兵也能堵住葉迦藍的退路。


    對方好歹是一國的小太子,總不能讓他站著說話,而是擺上了漂亮的桌子和兩把椅子,阿菲還機靈地準備了茶和裝著水果的籃子。


    “來的真的是紅色魔女葉迦藍和小太子?”


    阿雅問。不光是她,還有她的護衛歐陽克、弓箭名家諾爾也來了。有他們在,無論紅色魔女葉迦藍做出什麽舉動應該都能應付。莉薇也在,因為隻有她能提出講道理的建議。


    “嗯。是貝多說的,應該可信。”


    “那就好。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大石塊也在哐哐地飛過來哦?把我都叫來了,最後可別是白白浪費時間啊。”


    “沒關係。雖然不知道最後會怎樣,但我們有冒這個危險的價值。”


    “隻能相信了。既然你這麽說。”


    一會兒,葉迦藍和蘇魔出現了。負責帶路的是馬休。


    “……那就是以聰明著稱的小太子殿下啊。”


    傑德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太子。


    僅從外表判斷一個人是愚蠢的行為,但另一方麵,一個人走上的道路確實會有一部分顯示在臉上。


    若要形容這位小太子,僅用可愛這一個詞便足夠了。如果他是效忠王室的騎兵的話,說不定會欣然奉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不光是這樣。從他筆直的目光和繃得緊緊的嘴唇中可以看出和葉迦藍一樣的誠實的堅定意誌。


    原來如此,他想,這樣就明白葉迦藍為何會那樣欽佩他了。隻是,無論外表如何,他終究還是一個孩子,看待事物有多麽深刻還完全是個未知數。


    這時馬休停下腳步,轉向他帶來的葉迦藍。


    “抱歉,能把你的劍交出來嗎?畢竟要保護我們大將的安全才行。”


    “我拒絕。”


    葉迦藍堅定地、毫不猶豫地拒絕。馬休大概沒想到會被拒絕,說不出話來。


    “我以蘇魔殿下的護衛身份來到這裏,不論何時何種情況都有義務保持最佳狀態以保護殿下生命。這把劍不能交出去,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要的話,就憑實力來搶吧。”


    然後,她用鬼神般的表情瞪著周圍。


    不光是馬休,所有人都被這氣氛壓倒,說不出話來。明明是盛夏,空氣卻像凍結了似的冷。隻有周圍傳來的戰鬥聲音空虛地響著。


    ——那眼神太恐怖了。


    總覺得,保護幼仔的野獸就是那樣的。


    不論是何種野獸,對幼仔出手的話父母變會拚命保護。現在的葉迦藍正是如此。而且,如果以野獸來比喻的話,大概是獅子或大熊吧。


    “到此為止吧,葉迦藍。”


    “……是。”


    少年發出聲音。


    隻這一句話便融化了凍結的空氣,連戰鬥外行都能感受到的恐怖殺氣在一瞬間煙消霧散。


    傑德不禁咋舌。也許在蘇魔看來,他不過是以小太子的身份對隨從下命令而已,不過能夠如此簡單地讓那種猛獸服從可不是普通的主人能做到的。


    “我的護衛無禮了,傑德閣下。我保證,隻要我不遇到危險,她就絕對不會將刀刃指向你們,因此一兩把劍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知道了。讓一國的小太子殿下的護衛放開武器才是冒昧之舉,這樣就行了。”


    傑德點頭。不過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如果強行奪取武器的話,才真的要出血。


    “非常感謝。那麽,立刻進入正題吧。現在戰鬥依然在繼續,時間寶貴。你也這樣覺得吧?”


    蘇魔自顧自地坐到準備好的椅子上,這樣說。


    “……嗯,說得太對了。”


    傑德有些啞然地迴答。


    ——這句話該我說才對啊。


    傑德明白自己沒有一丁點武者的才能。但取而代之地,對辯才略有自信。


    更何況這裏是他們的根據地,周圍有數不清的同伴,再加上對手雖然是小太子但不過是年齡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孩子。


    明明有這麽多有利條件,這兩個人卻從出現在會談場地的時候開始就奪取了主導權。


    傑德為了轉換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下來要進行的是關乎叛亂軍命運的會談,他要握住主導權。


    傑德承認葉迦藍的武勇,沒有輕視她兩次擊退一千軍隊這個事實的意思。可是在這個要塞裏有一萬士兵和優秀的將領,而葉迦藍有蘇魔這個護衛對象。在這種場合,那就是腳銬的同義詞。


    也就是說,他手裏握著對這兩人生殺予奪的權力。會談中沒有比這更有利的條件了,主導權應該在他手中。


    傑德扶正眼鏡,用盡可能嚴厲的語氣說:“那首先讓我請問您,身為小太子殿下的您為何要冒著危險來的這裏?”


    “很簡單。為了現在立刻阻止這場無聊的爭鬥。”


    “哦?先不論您想怎樣阻止,您說這是無聊的爭鬥?可是,這是我們農民為了以人的身份活下去而必要的、不可避免的戰鬥——”


    “這種廢話怎樣都好。”


    蘇魔用尖銳的語氣打斷。


    “……廢、廢話?”


    “我不打算侮辱你們的大義。但是不管怎樣,現在人們都在不斷死去。帶著父母之愛誕生於世,愛著某人又被某人愛著的無可替代的人的生命在不斷流失。這種無益的爭鬥,怎能不被稱作無聊?”


    “……”


    傑德說不出話來。


    正確。正確得恐怖。正確得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為了重振精神,伸出中指扶正眼鏡。


    “……好、好吧。我知道您的目的和想法了。但是,您要怎樣阻止這場戰鬥?您說想要阻止這次戰鬥。好吧,失去部下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十分願意接受停戰。


    可是殿下,我不覺得您有阻止已經開始的戰鬥的權限。如果您是停戰的使者,那為何連事先聯絡也沒有,就以衝入戰場的形式而來?您對王國軍也發出了同樣的停戰命令了嗎?要怎麽保證我們收起武器的瞬間,他們不會興高采烈地取下我們的首級?”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打算通過借來找出矛盾點來使對手動搖,不過對蘇魔似乎沒有效果。


    “這一點不用擔心。確實如您所說,我沒有被賦予任何權限。不過,我有多少能夠利用的頭銜和立場。”


    “……”


    沒有被賦予權限。也就是說,他不是被父王命令,而是以他個人的意誌來到這裏的。當然了,如果以正式的使者身份而來的話,護衛不可能隻有葉迦藍一人。


    這時,蘇魔摘下手上戴著的戒指。


    雖說是戒指,但沒有鑲嵌寶石,而是帶著一個像印章一樣的精美雕刻。


    “……這是?”


    “請您馬上派出使者。這枚戒指是王室的證明。我聽說王國軍的將軍是威利,將這個送給他的話就能明白我在這裏。然後直接讓他停止攻擊就行了。”


    王室的證明。經他這麽一說傑德注意到了。


    在戒指表麵雕刻著象征雪國的兩把劍和盾。


    這麽說來,他曾經聽說過。本國建國之初,曾有小矮人一族的工匠向王室獻上幾枚黃金工藝品。那些東西上有著旁人絕對無法模仿的精致雕刻,從此以後,它們便成了隻有王族才能佩戴的身份證明。


    事情發展到這裏,傑德終於確信了。


    “我明白您為什麽要來這裏了。”


    果然是這樣。雖然不敢相信,但這位小太子確實是為此而來。


    即——為了用自己做人質。


    克勞蒂婭是國王貝爾賽爾姆四世的獨生女,而且聽說即將為了親善而遠嫁鄰國,在現在無疑是最好的人質。如果知道蘇魔在這裏,王國軍絕對不得不停止進攻。王國軍的高層是由效忠王室的騎兵隊組成的,如果王室的關係者生命受到威脅,他們便無法輕易行動。至少必須向皇帝陛下請示應該如何應對。


    不,那樣一來連皇帝都無法輕易做出決斷。他既無法對自己的兒子見死不救,也無法背上對兒子見死不救的汙名。王國軍已經無法和叛亂軍戰鬥了。他翹首以盼的和談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再次明白蘇魔這位少年擁有非比尋常的大才。還有那個葉迦藍會跟隨他的理由。他的想法不尋常,竟然自己跑來做人質。如果不是非常理解自己的立場,同時擁有敢於舍棄自己性命的自我犧牲精神的話,是不可能做到的。


    ——感謝您的這個決斷。


    傑德的幾乎要跳起來表達感謝之情。


    他知道,叛亂軍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恐怕隻有不到一個月了。但幸運的是,產生了北方的侵略這個大變化。


    這樣一來便一舉接近了和談的道路。但是,對王國軍來說,不可能輕易與殺死貴族的叛亂軍達成和解,而是發起了大規模攻勢,企圖一舉鎮壓叛亂軍,在北方的侵略開始前斬斷內憂。


    叛亂軍現在必須抵擋住。如果能讓王國軍覺得叛亂軍不好對付,那麽想要盡早開始應對北方的王國軍也不得不尋求和談。


    不管怎樣,王國軍和叛亂軍至少要打上一仗。開戰的話敵我雙方都無可避免地產生大量死傷者,勝敗乃兵家常事,敗北也很有可能。這是傑德最大也是最後的擔憂。


    可是,由於蘇魔殿下投身來做人質,這個擔憂消除了。不用再和王國軍戰鬥也能達成和解的機會到來了。而且以一國小太子為人質,在未來的和談會議上不知能占據多少優勢。


    對蘇魔的決斷不隻是感謝,還幾乎要高興得跳起來。不過,以交涉的技法而言,不能完全接受對手的提案。


    於是傑德藏起內心的喜悅扶正眼鏡。難得有提高叛亂軍立場的砝碼自己送上門來,能利用的東西就要盡可能的利用。


    “感謝您的提議,殿下。您的獻身行為定能減少我們的流血。”


    “很高興您能同意。那麽,希望您能馬上下達停止命令。”


    “可是,現在我們比起唯唯諾諾地服從您的提案,還有獲得更大利益的方法。”


    “……”


    蘇魔像是在推量他的真意似的沉默了一會兒。


    “你想說什麽?”


    “我們為了得到作為一個人活下去的權力而向王國軍開戰。停戰無所謂,但是光是如此無法保證我們的願望能夠實現。反而是抱著多少付出一些犧牲的覺悟繼續和王國軍戰鬥下去,並取得勝利時所獲得的禮儀,比現在接受停戰要大得多,不是嗎?”


    “哦?可是你這種預想有點太天真了吧?你怎麽保證繼續和王國軍戰鬥下去能取得勝利?”


    這時,傑德扶正眼鏡,反射著日光,玻璃發出光來。


    “您說得很對。但是殿下,您覺得這樣的策略如何?把您綁在柱子上,抬在先頭,然後全軍出擊。這樣王國軍便無法攻擊我們,應該比較容易獲勝。”


    周圍產生了小騷動。是從以阿雅為首的解放軍高層中傳來的。


    這個策略辛辣得甚至讓這些同伴產生動搖。當然傑德也不是認真的。實行這種說不定會失去人心的策略毫無益處。


    但是,這樣一來蘇魔也能夠理解到底是誰握有生殺予奪的權力,還有她已經隻能對傑德言聽計從了。


    可是,眼前的少年依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動搖情緒。甚至還嗤之以鼻似的,露出不像是小孩子的冰冷微笑。


    “好吧,如果您希望那條道路便那麽做吧。但是,請您記住。不論有什麽樣的理由,我都不迴原諒拋棄本來能夠解救的生命之人。那時,我隻能將您認定為以私利私欲傷害人們的本國公敵,加以排除。”


    傑德再次覺得她了不起,這名少女明知隨時可能被殺死,依然毫不畏懼。


    “雖然您這麽說,殿下,可是您說要排除我,但要怎麽做到呢?現在握有對您生殺予奪權力的,可是我哦?”


    “您真的不明白嗎?還是說裝作不明白?你可知站在我身後的人是誰?”


    “……”


    聽他這麽一說,傑德總算注意到了。


    站在他身後的葉迦藍,正渾身散發著鬼神般的殺氣瞪著他。


    但是,傑德這邊有一萬軍隊和風少女在。現在無意義的害怕沒有必要。


    “傑德閣下,我有一個請求。”


    突然,葉迦藍開口。


    “啊?什麽事?”


    “我能拿這個嗎?”


    葉迦藍指著的是桌上放著的籃子裏的蘋果。


    ——為什麽要蘋果?


    “哦。沒關係。”


    “謝謝。那麽恕我冒昧,您能把這個蘋果放在手掌上舉起來嗎?”


    “啊?”


    完全不明所以。


    他不禁想問一問這是否是值得打斷他和蘇魔殿下的重要會談的事情。不過葉迦藍和傑德的表情都非常認真,讓他無法拒絕。


    總之,他照葉迦藍說的,將蘋果放在手掌上。


    緊接著。


    葉迦藍的身體動了。


    “……”


    傑德無表情地顫抖了。


    那是令人驚訝的神技。身經百戰的叛亂軍幹部們——甚至都沒有一個人來得及阻止。


    隻是,不知何時拔出了劍的葉迦藍出現在傑德眼前。


    而且——不知為何手心裏的蘋果有一半左右錯開了。


    被切斷了。被葉迦藍不知何時拔出的劍。


    葉迦藍像是在展示似的緩緩收起劍。


    “傑德閣下,請您記住這一點。現在您能活著,不過是因為我的主人蘇魔殿下賜予了您對話的機會而已。如果殿下判斷沒有對話的餘地,或是殿下受到了任何傷害,我便會在眨眼的瞬間讓您的首級和身體分家。”


    誰都說不出話來。


    葉迦藍在威脅他們。


    事實上,傑德手掌上的蘋果確實在眨眼的瞬間被葉迦藍的劍切開了。風少女阿雅自然不用說,連擅長弓箭速射的馬休和諾爾都沒能阻止。


    如果她瞄準的不是蘋果而是傑德的脖子的話——


    想想就害怕。傑德感受到了比之前經曆過的任何危機都要現實的恐懼。


    但是,現在他不能示弱,鼓起勇氣繼續虛張聲勢。


    “……原來如此。您的話確實能夠輕易奪走我的性命。可是,如果在這裏殺了我,我們全軍,超過一萬戰士,決不會讓您活著迴去。我想就算是您,以一萬軍隊為敵也沒有勝算吧。”


    “那麽,容我再囉嗦一句。”


    威脅完全不管用,而且葉迦藍還立刻這樣迴答。


    “……什麽?”


    “這就夠了嗎?”


    “啊?”


    傑德微微歪過頭。


    他完全不知道葉迦藍在說什麽。


    “抱歉,您是什麽意思?”


    麵對說出自然的疑問的傑德,葉迦藍說:“我是說,想要阻止我,區區一萬就夠了嗎?”


    現場被沉默覆蓋。


    仿佛所有人都停止了唿吸般的沉重寂靜。


    ——有誰能笑一笑嗎。


    傑德打從心底盼望著。


    多麽大言不慚,多麽自信過剩,隻要有一個人這樣嘲笑一下就行了。這樣不僅能讓葉迦藍的虛張聲勢失去效力,還能讓他感到不舒服。


    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嘲笑葉迦藍的話。


    恐怕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樣。


    葉迦藍至今為止創下的成績。還有她身上纏繞著的過於銳利的殺氣。


    如果有人碰了蘇魔一根指頭,葉迦藍便會立刻拔出劍。那樣一來是不是即使坐擁一萬士兵也不可能阻止他?他們不禁這樣想。


    “喂,葉迦藍,我們是為了對話而來的。威脅到此為止。”


    恐怕是在場人中唯一一個不為所動的蘇魔叱責道。


    “是。是我無禮了。”


    這種對話真是奇怪。


    現在握有主導權的無疑應該是傑德。可是葉迦藍和蘇魔似乎並不這樣想。


    ——看來,有一件事完全想錯了。


    事到如今,傑德終於明白了。蘇魔和葉迦藍來到這裏的真正理由。


    蘇魔不是來這裏當人質的,而是假裝人質來威脅他的。


    為此,他將葉迦藍打著護衛的旗號帶著劍帶到這裏。然後要求停戰,拒絕的話就認定為國家公敵加以斬殺——這完完全全就是威脅。


    “另外,傑德閣下。那顆蘋果雖然隻有一半,但還是吃了好嗎?這是可敬可愛的臣民用汗水澆灌出來的食物,不能浪費。”


    “……好、好想法。”


    葉迦藍的劍上該不會塗了毒吧——這種想法雖然湧上心頭,但能夠隨時奪去他性命的葉迦藍追隨的殿下做這種事根本沒有意義。


    而且,在會議時吃水果是叛亂軍的習慣。吃下這個,氣氛說不定也能有所改變。傑德把切開的蘋果上半部遞給蘇魔,自己也咬了一口。


    “……嗚。”


    “嗯,好吃。”


    蘇魔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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