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這人把我當空氣啊?”


    墨淩灃迴房睡覺去了,慕容清荷看著他關上門,微微歎氣,小聲嘀咕道。


    房間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墨淩灃沒有點燃燭火,坐在地上,背靠著房門,內心無助且彷徨。


    “我到底該上哪兒找你?你還在嗎?這是你的夢,若是你離開了,夢中的一切都會消失,那麽如今至少還可以說明你並未離開,對嗎?”


    他心裏一遍又一遍問著自己,卻始終都得不到答案。


    兩年前的那個夜裏,她決定離開,他看著她的背影,期待著她會迴頭看他一眼,但是她卻走得毫不留戀。


    他派了幾個暗衛尾隨而去,保護她的安全,但是,一連幾天,暗衛們都沒有迴來,甚至沒有傳迴一點兒消息。


    他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馬上動身去找她。


    暗衛們沒有留下一點兒記號,道路四通八達,他不知道她走了哪條路,於是派人沿著每條路打聽,追尋千裏,萬裏,仍舊沒有得到一丁點兒有用的消息。


    沿途的每片山林都留下了他的足跡,林中不乏豺狼虎豹,兇煞至極,步入林中,他的心緊繃得厲害。


    豺狼虎豹自然嚇不到他,但他依舊怕……


    怕的是在林中尋到她那具被啃咬得殘缺不全的屍體。


    怕的是看到森森白骨――或許是她的。


    怕的是連白骨和殘屍都看不到。


    如今已經過了兩年,他也怕了兩年。


    有時,他不禁在想,兩年前,當他對她說,他早已有了心儀之人時,她表麵上送上祝福,可能心裏已經非常恨他。


    因為當時她說過他很渣。


    所以,她才會走得毫無留戀。


    有時,他又在想,或許當夜尾隨而去的暗衛們都被她收買了,幾人隱藏行蹤,故意躲著他。


    但是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暗衛們都甘心誓死效忠於他,其衷心程度毋庸置疑,不可能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收買了。


    暗衛們都知道她不是尋常人,血能解百毒,墨淩灃正是因為顧及這個原因,所以才派了信任的心腹隨行保護她。


    至少他堅信,他們不會為了利益殺了她。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心隔肚皮,這世上不乏利欲熏心之輩,但是,墨淩灃相信暗衛們絕不會那樣做。


    這兩年,他想過許多種可能,也許是淩君澤找到了她,將她殺了,或是不動聲色的將她藏起來,這也有可能。


    想得越多,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事實究竟如何,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他隻能靠著自己心裏的琢磨,帶著心中無數種猜疑,熬過了這兩年的日日夜夜。


    就像他剛才對慕容清荷所說的那般,他是想忘了她,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舍不得忘。


    隻要心還在,心裏曾經記得的人,又怎會忘得掉?


    他從未如此想念過一個人,想念的時間越來越長,思念也與日俱增,無以複加,像是讓自己墜入了無底深淵,即使有人願意拉一把,自己也不願離開,墮落得可怕。


    他怕了兩年,怕聽到她的死訊,又怕連她的死訊也聽不到。


    事實證明,她真的漸漸消失在江湖的輿論中,從風口浪尖,到漸漸平靜,似乎也在向他宣告著,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她是否真的存在過。


    但是在他心裏,她一直存在。


    這兩年,他和慕容清荷輾轉於諸多王府之中,為七王爺暗殺了許多眼中釘。


    他殺人的時候,比從前更加冷漠。他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恨不得暗殺別人的同時,將自己也殺了。


    可是,他推卸不掉身上的責任,他必須活著。


    每每想到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心中念及她時,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還活著,不然,早以為被誅了心。


    慕容清荷根本無法從他口中打探到一點兒關於淩鳳的過往,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會告訴她。


    即使已經時過境遷,即使她已經銷聲匿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沒有一點兒傳說,他都會守護好他心裏的秘密,將她牢牢放在心上。


    不管是一年,兩年,十年,或是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慕容清荷畢竟是七王爺的侄女,對她,他的防備心比對任何人都重。


    即使她沒有表現出一點兒敵意,但是,他總怕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也許從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就該懷疑你了,可是我太糊塗,糊塗得把你弄丟了,再也找不到了。”


    黑暗中,他低語著,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在酒樓初見時的情景,心中泛著濃濃的苦澀。


    這兩年,淩君澤沒有再找他麻煩,薛北傑和雪傾城兩人住在臨溪穀中,至今沒有出穀。


    或許薛北傑如今也覺得臨溪穀才是他的安身之處,至少雪傾城是真心對他的。


    相比外界,臨溪穀確實清淨,沒有廝殺,沒有仇怨,沒有爾虞我詐,沒有說不清辨不明的是是非非。


    “似乎這世上隻剩下我還在漫無目的的找你,卻怎麽也找不到你。”


    “你說過你要積攢生命力,讓薛北傑能夠長命百歲的,若是你說過的話還作數,若是你還活著,若是你還知道這世上……有人在念著你,你就快點出現好不好?”


    墨淩灃哽咽著,眼眶中溢滿了淚,垂眸間,兩行淚控製不住的滴落下來。


    淚是鹹的。


    他恨透了內心的不安,無措,恐慌。


    這種感覺居然來源於一個女子,一個早已銷聲匿跡的女子。


    可是他無法抗拒這種感覺,這像是一顆苦果,早在她出現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已經漸漸萌芽,如今碩果累累,隻剩下他獨自品嚐苦果的滋味。


    若是她還活著,或許早就將他淡忘了,甚至不屑打聽關於他的一點兒消息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他心裏還挺欣慰,至少說明了她妒恨他和慕容清荷在一起。


    “喂,你睡了沒?”


    慕容清荷在外麵敲著門,一邊問道。


    屋內一片漆黑,好半天,她沒有聽到迴答。


    “這人今天怎麽那麽奇怪?”


    慕容清荷嘀咕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實在弄不清楚墨淩灃心裏在想些什麽,索性不猜了,反正也猜不到。


    “你還好吧?我去睡了哦,你可別胡思亂想,又不是你沒去找過她,而是你找不到她,或許她還活著,隻是已經不在乎你了呢?”


    慕容清荷心直口快,說完了才後知後覺,自己似乎是在火上澆油,也許墨淩灃聽了這話心裏會更不是滋味。


    “額……我也去睡了……”她心虛的說了一句,隨即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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