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不堪計。


    偏殿之外。


    蕭振邦咳嗽聲不斷。


    百官上前一口一個陛下的叫著全是關切之聲,蕭振邦抬起頭來咧嘴一笑,滿口血沫子。


    杜光宇一腳踢到禦醫怒斥道:“連陛下中了什麽毒都查不出來,要你們這幫太醫何用!”


    太醫滿臉無奈之色:“陛下杜大人,這毒太奇怪了,深入陛下心竅之中盤桓不去,就連強大的武夫也無法用內力驅除!”


    “恐怕隻有當年醫藥所的領導人林二牛才有辦法,可林二牛都死了這麽多年了,微臣微臣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快去請醫藥所的人來!”有大臣著急忙慌的叫道。


    這是蕭振邦唿吸急促地開口 :“不必了!”


    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讓這位大乾之主如今看上去很是可怕。


    這些年來他的身體不斷發生變化,他也明白自己應該是中毒了,至於誰有這個能力下毒。


    除了那對父子,他想不出來還有誰有這種本事。


    尤其是自己的那個表哥!


    “醫藥所的人要是有用,朕何至於又等到現在?哈哈哈,朕逼走了趙康,但最終還是被他們趙家人玩弄在股掌之間,這正好說明朕之前是對的!”


    一口鮮血噴出,皇帝唿吸更加急促,百官連忙上前攙扶,卻被蕭振邦甩開了眾人。


    “百官聽旨。”


    官員們趕忙跪地,蕭振邦陰沉地笑著:“朕知道你們覬覦揚州各項產業很久了,君臣一場朕就送爾等一份大禮,從今日開始隻要是與趙康有關的所有人事物,你們都可以強行瓜分占據。”


    “朕要你們摧毀有關趙家的一切,有人殺人!今後乾國絕不允許在出現趙康二字,否則便以謀反之罪論處!”


    “史官何在!”


    史官趕忙上前來:“陛下!”


    血水不斷滴落地麵,蕭振邦頓了頓讓自己唿吸順暢一些再開口道:“從今開始史記之中有關趙康一切,都以趙惡二字為記。”


    “將當年先帝炸死無數並州百姓的事情記在他身上,他不是要給先帝背黑鍋嗎?那就讓他好好背著!”


    史官連忙點頭,蕭振邦再次道:“總而言之,朕要今後大乾隻知趙惡不識趙康!”


    跪地的百官連忙道:“我等遵旨!”


    就在這時候偏殿們被人打開,嬰兒的哭聲激烈的傳出,宮女抱著嬰兒驚喜地叫著:“陛下陛下!是個男孩!”


    蕭振邦聞言笑聲狂亂:“好好好!”


    他搶一般的將嬰兒搶到了懷中,看著哭聲不斷的男嬰,他的笑聲和嬰兒的哭聲彼此交織著。


    “朕下最後一旨,皇位由此子繼承,取名蕭無道!”


    “我等遵旨!”


    狂笑聲之中,蕭振邦最後一眼看了自己的孩子,而後身子向後栽倒,他緊緊抱著嬰兒,雙目死死看著天空。


    天空之中好似出現了一對父子的身影。


    我兒無道,你將來一定要徹底毀滅他們!


    ……


    漫漫大雪,夜色之下入眼黑白交融。


    突然間周邊碎雪慢慢融化,雪水向著山峰四周流動,不知要去何方。


    風吹白發,撩動起一張蒼白的顏,雙目之中印著一抹鮮豔的紅。


    人映一場風雪,拓滿身寂寥。


    纖細柔手緩緩提起摸著那張冷峻的麵容,嗓音輕柔無比:“公子別這樣,我的時間到了。”


    趙康不答話,周邊雪花融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他一身浩瀚真氣如海潮狂湧,要融了這場大雪一般。


    秦玉鳳勉力一笑,看著恢複容貌的趙康,這張臉看了一輩子了,卻怎麽也看不夠。


    隻是自己如今看不了了。


    沒誰能夠逃得過時間的懲罰,除了趙康。


    他顫抖的握著女子手,真氣毫無保留隻求能夠多留住對方片刻。


    “再堅持一下,太陽馬上就出來了,雪峰上的日出很美的,你不是想看嗎?我陪你一起看。”


    秦玉鳳強打著精神,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她早已芳華不在,垂垂老矣。


    這些年間數次想要悄悄離去,卻終究不舍,如今時間快到盡頭她更加不舍得了。


    緊緊抓著趙康的手,訴不盡的滿腔哀愁。


    當黑夜終於褪去,一抹溫和旭陽照耀著已經無雪山峰。


    秦玉鳳露出一抹笑容,靠在趙康懷中將自己的時間留在了這初陽一刻。


    趙康將頭埋在雪地當中,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


    直至一天一夜之後。


    趙康出現在了自己兒子麵前,脖子上多了一個紅色香囊。


    後者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沙啞的叫了一聲:“爹。”


    趙康走上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安慰道:“隻剩咱們父子了,不過沒事的富貴,爹很好。”


    ……


    街上滿是金發碧眼的人,一個衣著樸素的白發老人走在大街上。


    克魯公國的人都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唿。


    “趙康老爺子,要不要來點新鮮的白菜?”


    趙康笑著搖了搖手,語氣蒼老道:“不用了老傑克。”


    被叫做老傑克的家夥疑惑道:“今天怎麽沒見你兒子?”


    趙康搖搖頭隻是道:“他在家。”


    說完便大步離開來到家門前,推開了小屋的木門。


    老傑克感歎一聲,這個趙康可真是長壽啊,兒子都老了他的身體卻還是那麽的好,不像自己都有些動彈不起了,可真是羨慕他啊。


    家中,趙康來到病床前沉默不語,趙富貴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他滿頭花白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趙康問道:“要不要喝點酒?”


    “我隻喝二娘釀的酒。”趙富貴淡然道。


    趙康便有些無奈,接著又問道:“要不爹給你下廚?”


    “不餓。”


    趙康又道:“那你感覺怎麽樣?”


    “較之以往,今天很輕鬆。看來我和你並不一樣,我要解脫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


    趙康猶豫了一下試探問道:“要不爹給你找個洋妞?”


    趙富貴眼前一亮:“扶我起來試試!”


    劇烈的笑聲響起,似乎很歡樂一般。


    這對父子啊!


    翌日。


    一個長相英俊的白發青年出現在克魯公國的大街上,購買了一條渡船準備掛帆出海。


    茫茫的大海上,趙康隨手將自己兒子的骨灰灑向了大海,這是趙富貴最後的心願。


    甲板上,海風吹著他一頭長發。


    送走了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之後。


    從此歲月不堪計,趙康之名不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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