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倒是識過字的,那是在他很小的時候,落塵住在一個檀木紅牆瓷瓦的屋子裏麵,瓦上總是積著白雪,房子很大,應有盡有,穿的也是上好的衣料,外麵有一個大院子,隻是那裏常年飄雪,很少有天晴的時候。


    從有記憶起,這個院子裏就隻有自己和一個叫翠兒的姐姐,除此之外再沒有見過其他人,翠兒姐姐對自己很好,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教自己讀書認字,隻是從不讓自己出院子。


    落塵也很聰明,三歲的時候那些字基本上都識得了,四歲的時候三字經什麽的看一遍就會背了,翠兒經常驚豔的誇讚落塵“小公子好生聰明,簡直就是天才,翠兒都快不知道教些什麽好了。”


    翠兒每天都會出去好幾趟,每次迴來都會帶些吃食,有時候會帶些書籍,或者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和生活用品,翠兒出去的時候落塵一個人無聊,就會在院子裏堆雪人,翠兒剛推開院門就看見身形單薄的小人在雪地裏蹲著。


    “小公子,大雪天的怎的還跑出來,棉袍也不知道穿一件,生病了怎麽辦?”翠兒快步走到落塵身邊,抱起小小的人向屋子裏走去。


    小落塵從翠兒的懷裏探出一個小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翠兒,“可是,我並不覺得冷啊,我很喜歡在雪裏玩。”


    翠兒捏捏小落塵那被吹的冷冰冰的小臉蛋笑道:“還說不冷,小臉蛋都冰冰涼的。”這樣的對話不知道有過多少次。


    總是被關在院子裏不許出門,小小的人兒也開始好奇,每天翠兒姐姐都出去做什麽了,每次拿迴來的東西都是從哪來的,外麵有些什麽,為什麽自己不能出去?


    當把這些問題問出來的時候,翠兒也隻是揉揉小人兒的腦袋說“小公子別問那麽多,知道太多了對你沒什麽好處,乖乖待在這裏不要出去,你想要什麽翠兒都給你想法子尋來,好嗎?”


    問的次數太多了,翠兒就臉色陰沉的吼道“夠了,別再問了”那是翠兒第一次吼落塵,從那以後落塵再也不問了。


    後來翠兒想小公子總是一個人,許是無聊了,就會拿一些故事本迴來給落塵看,落塵看的津津有味,到底是小孩子,對這些個故事本愛不釋手,直到有一次看到一本故事書裏,講一個小孩放牛的故事,講到小孩放完牛迴到家,和爹爹娘親一家和和睦睦的吃飯。


    小落塵一下子愣住了,爹爹、娘親?那是什麽,難道每個小孩都有爹爹娘親嗎?那我的爹爹娘親在哪裏,為什麽從來沒有見過呢?


    小小的人一下子好像有了一個解不開的謎題一樣,晚上吃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


    翠兒看著小人兒拿著筷子,眼睛一直盯著飯菜,卻遲遲不動的樣子出聲問道“小公子你怎麽不吃飯啊,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翠兒姐姐,你有爹爹娘親嗎?”小落塵突然抬頭問。


    “當然有了,每一個人都有爹爹娘親的,小公子你嚐嚐這個菜很好吃哦。”翠兒邊給落塵夾菜,邊說道。


    小落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那我也有爹爹娘親嗎?”


    翠兒夾菜的手一頓,似乎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一般,猶豫半天沒有說話。


    就在落塵亮晶晶的眼光慢慢暗淡下來時,翠兒開口了“小公子,你...你當然也有爹娘,隻是……。”


    後麵的話沒說完,翠兒又沉默了下來。


    “那翠兒姐姐你知道我的爹娘是誰嗎?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小人似乎並不想放過這個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機會,他焦急的想要知道一切,為什麽自己不能出去,為什麽爹娘不要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不乖所以不喜歡自己,所以才不來見自己...。


    小小的落塵越想越有點害怕知道真相。


    翠兒看著小公子充滿期望的眼神,到底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轉過頭去。


    半晌開口道:“小公子,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你先自己吃著,我出去一趟,你吃好了放在這就行。”說完不等落塵反應就快步離去。


    落塵看著翠兒姐姐離去的身影低下頭來,看著眼前的飯菜,眼淚不知不覺的啪嗒啪嗒掉了下來,起身走到床邊,爬到床上,把自己整個裹到被子裏低聲哭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哭累了睡了過去。


    之後一段時間,落塵偶爾也會再提及幾次這個問題,翠兒還是要麽不迴答,要麽離開院子,最後一次翠兒還是沒忍住隻迴答了一句“小公子,別再問了,我不知道。”


    從那以後落塵再也沒問過了,但是想要知道真相的種子,就這麽深深的紮在了心裏,直到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從此再也沒見過翠兒姐姐。


    沒過一段時間院中來了一名玄衣男子,男子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容貌端正,玉樹臨風,周身仙氣飄飄,說是奉師尊之命來帶他離開。


    男子將落塵抱在懷裏,然後禦劍而去直上雲霄,往雲嵐宗方向飛去,中間還使用了幾次欲行千裏符,這是落塵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地如此之廣,自己之前生活的地方如此渺小,期間嚐試跟男子說話,但男子並不願意多說,問的問題男子也不怎麽迴答,隻告訴他是要帶他去雲嵐宗,以後他就在那裏生活了。


    到底是小孩子,沒過一會就昏昏的睡著了,等落塵再次醒來,人已經到了雲嵐宗萬劍鋒座下103堂。


    玄衣男子抱著落塵,進入了堂主的院子,從裏麵迎麵走出來一個胡子白花花,滿臉蒼老,隻有凝神初期修為的老頭,正是現任的堂主石兼,石堂主。


    落後石堂主幾步跟著一個慈眉善眼,穿著灰色雜役服的老婆婆。


    石堂主快走兩步來到玄衣男子麵前,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石兼拜見白師兄。”


    玄衣男子輕輕一擺手道。


    “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是把這個孩子送過來,應該早就有人通知過你,以後就讓這孩子在你堂下做事,當個雜役弟子。”


    石堂主連忙躬身道:“是是是,早有師兄通知弟子,弟子知道該如何做。”


    “嗯”不再多言,玄衣男子放下落塵,拍拍他的腦袋,就直接走出院門,禦劍往萬劍鋒內門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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