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的兄長若存心奪取,水齊戎縱有水九墉護著也是徒勞,所以即使此會惹兄長不快,他還是出手了。


    與穆雲簽下賣身契隻是一時權宜之計,有賣身契在,她就是閑王府的人,閑王府的奴才要如何左右,由他這個做主子的說了算,如今拿著她的賣身契與自己的終身大事相提並論,便是要斷了自己兄長的念頭。


    反複看著手中賣身契,太子深知即使自己已在萬人之上,也有許多身不由己,想起自己的父皇和母後,曾是恩愛的少年夫妻,但最終結局……


    他嘲弄的一揚嘴角,最終將此事放下,目光直視江寒月,“本宮會將賣身契送給水大夫。”


    “皇兄英明。”


    太子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這聲恭維代表的是放下他所喜愛的女子,還真是不要也罷,他的目光看向帳外衛鈞的身影,“衛鈞看來有事找你。”


    江寒月轉頭看了過去,“把人叫進來吧。”他也沒有什麽事好背著自己的兄長。


    太子聞言也就開口,“叫衛鈞進來說話。”


    一旁的福子立刻恭敬的下去傳話。


    “太子殿下,”衛鈞有禮的雙手抱拳行禮,在太子麵前難得正經了起來,接著他麵對江寒月,“閑王殿下。”


    “有事?”江寒月神色如常的問。


    衛鈞點了點頭,“方才屬下發現了郡王世子身邊侍衛的身影。”


    江寒月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鬱,“鄭富?”他似乎記得郡王世子身邊的侍衛是叫這個名字。


    “是!”衛鈞迴答。


    江寒月輕撫著自己的下巴,郡王世子已毀,如今郡王府正亂成一團,這個鄭富身為侍衛,不在府中待命,來到吳越所圖為何?


    “他雖特地喬裝打扮,但守在郡王府外的探子在他一出發來吳越時便掌握他的行蹤,他抵達後,與一位同來自屈申城的婦人接頭後便離開,屬下已將人押下。”


    “接頭的婦人與鄭富是何關係?”


    “還未查明,”衛鈞皺了下眉頭,“但此人跟濟世堂的小廝有著遠親關係,這次是隨著水大夫而來,因為是水大夫的人,所以屬下不好驚擾,還等殿下發話。”


    江寒月的神情一變,立刻說道:“立刻去水大夫那裏把那婦人拿下。”


    衛鈞點頭,轉身前去抓人。


    太子看著自己的弟弟神情陰鬱,不由輕笑,“既是郡王府的事,牽扯上水家,便全由你處置,本宮不插手。隻是郡王府已是窮途未路,玩不出花樣,你無須動怒。”


    江寒月低頭,不發一言,在他心中,除非死絕,不然世事難料,人急懸梁,狗急跳牆,不到最後,誰也不知局勢會如何演變。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微胖的婦人一臉蒼白的被衛鈞給押了過來,不過除了兩人外,後頭還跟著水家兄妹。


    對太子行了禮後,水齊戎不解的問著江寒月,“你派衛大人捉海嬸子做什麽?”


    江寒月拉著水無瑕坐到自己身旁的圈椅,語氣淡淡的說:“問幾句話。”


    海嬸子整個人瑟瑟發抖的趴跪在地上。


    “海嬸子,你可認得鄭富?”


    聽到江寒月提到鄭富,水齊戎皺了下眉,他們兩兄妹並非蠢人,但就敗在天性純良,容易相信人。


    海嬸子是濟世堂一名小廝所引見,說是家中困苦,想要借著賑災有成後能得到些獎賞,讓家中日子好過些,他當時也未多想就把人收下,如此看來確實是大意了。


    海嬸子一顆心七上八下,話都說不利索,隻能搖頭。


    衛鈞已經讓人將五花大綁的鄭富給帶了上來,一看到鄭富,海嬸子的臉都嚇白了。


    她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的收了一筆銀兩替鄭富送東西給水齊戎,她隻是貪財,並沒有害人之心,但如今這陣仗,她才驚覺自己似乎闖了大禍。


    “你可認得此人?”


    海嬸子白著臉,點了點頭。


    鄭富抿著唇,被押跪在地上,臉上神情冷漠。他自小養在郡王府,跟在郡王世子身邊長大,這輩子好壞都與郡王府緊密相連,如今郡王世子變得癡傻,郡王嫡次子與庶子皆亡,郡王無後,痛心得近乎瘋魔。


    郡王府的前程黯淡,他心有不甘,卻也沒有隨著陷入慌亂,而是牢記世子癡傻前的計謀,就算郡王府毀了也得拉著水齊戎下地獄,卻沒料到終究功虧一簣,這一切的變數皆來自於江寒月的插手。


    海嬸子已經嚇得渾身哆嗦,連忙磕著頭,全盤托出,“民婦沒想過害人,隻是收了筆銀子,將一個油包交給水大夫,此人說這是穆姑娘交代要轉交給水大夫的。”


    水齊戎聞言,臉色一沉,下意識的拿出懷中的帕子。


    這條帕子是一日大雨,他在如意樓看戲時巧遇從寺廟拜佛返迴的穆雲,看她沾濕了發,便將隨身的帕子送給她。


    事後,她在帕子的一角繡上兩人的名字,說是定情之物也不為過。他滿心以為是穆雲讓海嬸子給他個驚喜,沒料到竟是陷阱。


    水無瑕目光緊盯著兄長手中的帕子,心思有些亂,突然很害怕,擔心有些事終究不可逆。


    腦子一熱,她幾個大步上前,一把搶過帕子,看也不看的丟進角落燒著炭的爐中。


    鄭富看到她的所做所為,雙眼睜了睜。


    江寒月注意到他眼神的流轉,果然這千方百讓送上的帕子有古怪。


    水齊戎微驚,“福寶,你……”


    “這條帕子不能要。”水無瑕言簡意賅。


    水齊戎微楞,看著水無瑕一臉堅持,原要搶救帕子的念頭一消,他是魔障了,物是死物,隻有人平安才有意義。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鄭富,臉上不複見平時的良善,“鄭富,我撫心自問對得起郡王府上下,如今你所做所為,到底所圖為何?”


    鄭富冷冷一哼,不願答腔,事已敗露,他也沒打算能活著迴去。


    江寒月看出鄭富已抱著必死決心,看來不用指望能從他口中敲出一字半句,他不客氣的一腳踢了過去,“你是個忠仆,可惜忠心用錯了地方。”


    鄭富被踢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痛得差點暈過去,海嬸子嚇得縮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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