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他去找簡行楷問無瑕的下落,簡行楷卻笑著告訴他:


    “找無瑕?大可不必。”


    “怎麽不必?”他萬分不解。“她已經躲我好幾天了,連手機都不開。”如果不積極一點,怎麽把她找迴來?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之所以離開,九成九是為了把事情想清楚。”簡行楷解釋。


    換言之,如果她無瑕一天沒把事情想清楚,就一天不會迴到他身邊。


    “你意思是,如果她想清楚了,就會迴來?”江寒月不放心地問:


    “可萬一她終於想清楚的,是她並不愛我呢?”


    “沒自信?”簡行楷戲譫地問。


    他苦澀一笑。“確實沒什麽自信。”


    就像陳嫂和錢管家他們說的,每個女人心裏都有三分自卑,可男人的心裏何嚐沒有那份自卑感?在不確定的感情麵前,每個人都難免對自己缺乏信心,難免會擔心自己是否值得為人所愛?


    拍拍他肩頭,簡行楷笑道:“如果你擔心的隻是無瑕不迴來,那麽你盡可放心。她不是那種會吊著一件事太久的人,如果她真的不愛你,她還是會迴來跟你談離婚的。”


    聽著聽著,江寒月臉色愈見蒼白。“她會迴來跟我離婚?”那屆時就得換他躲給她找了。找不到他,婚就沒法離了吧!


    “呃,也不一定啦。”簡行楷仍舊一派輕鬆地道:“說不定她終究會明白自己的感情,並且迴來麵對。”


    “但我不願意隻是等待。”他說。


    “那麽,也許你可以嚐試著多了解一點,過去你所不知道的無瑕……”


    那一天,江寒月從簡行楷口中得知了不少無瑕的過去。


    然而簡行楷口中的無瑕終究隻是一部分,並不是全部的無瑕。


    於是他開始了一段旅程,造訪許多地方,包括無瑕以前寄養的家庭、高中時期出國打工旅遊時認識的朋友、大學畢業後工作的報社——她果然是個記者——然而如今他對她的記者身分卻不再排斥,顯然是愛屋及烏了。


    漫長的旅程中,他來到英格蘭。當他像拚圖一樣,將過去的無瑕一塊塊拚起的同時,也在無意間發現她和瑪莉姨母的關聯。


    無瑕十六歲時,杜瑪莉曾經收養過她,但四年後便終止了收養關係。


    換句話說,她們“曾經”是母女。對此,江寒月不知道心裏那份五味雜陳的感覺該如何形容,也許有一點羨慕,羨慕她曾喚過姨母一聲“媽媽”……然而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對無瑕的心疼。


    他探索著無瑕的過去,多了解她一分,就多心疼她一份。這個女孩能走到如今,燦爛如花,多麽不容易!


    在過去的軌跡裏追尋無瑕的途中,江寒月沒想到他會一並找到屬於姨母的那塊拚圖,這才終於明白,何以無瑕當初會嫁給自己。


    她確實是為了報答姨母的恩情而來。


    他剛失明的那段時間,一個明眼人中途失明,生活驟然陷入混亂,日子過得很頹廢,眼裏更看不見希望。姨母必是擔心他無法振作起來,才會在病重時還堅持他們能夠結婚。她是希望無瑕能夠照顧他吧。


    江寒月沒有忘記剛結婚時,他把無瑕當空氣,根本不把她放在眼底。而後她挑釁他、刺激他,在兩人間點燃戰火,讓他腦子裏隻剩下她的存在:心裏隻想著要如何打敗她,從而忘了自己生命裏可悲的那一部分。


    而後他愛上了她。


    她卻逃走了。


    如果她心裏對他,隻有欠著姨母的一份恩情,再沒有其它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走出藝廊時,唿吸著冰凍的空氣。江寒月驀地胸口一痛。王司機開了車過來接他時間;“先生,接下來去哪裏?”


    “去機場。”他指示。


    華森告訴他,無瑕不久前去了位於北非的突尼西亞。


    突尼西亞的*****就像蝴蝶效應一樣,迅速地在阿拉伯世界裏散播開來。一個高學曆的失業青年自焚,引發了當地人民對於政治腐敗的不滿,在一連串的反政府示威遊行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舊政權垮台了,但示威抗議的聲浪仍未平息。這股聲浪如野火般迅速地波及到鄰近的阿拉伯國家。


    要在這種混亂情況下找一個人並不簡單。江寒月好不容易弄到簽證,來到突尼西亞的首都突尼斯時,他還不知道無瑕已在日前離開了。


    擔心安全的問題,錢管家在越洋電話裏提醒王司機不要帶江寒月到有示威活動的地方,入夜宵禁後也不要離開飯店。


    江寒月當然不愚蠢,明白以他自身的狀況,不可能親自到街頭上找人,偏又擔心無瑕的安全,隻好雇用當地人代他尋找。然而局勢太過混亂,一時間裏沒有好消息迴報,讓待在飯店裏的他心急如焚。


    直到一月下旬,飯店裏房間的電視開著,吃飯時王司機突然指著電視螢幕大聲喊道:“是太太!先生快看,太太在電視上!”


    江寒月猛然站起衝向那台電視。半晌才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便叫王司機把電視音量調大。


    背景是一場示威抗議,聲音非常吵雜,不時傳來警民雙方的叫囂聲與丟擲爆裂物的雜音,江寒月艱難地捕捉到一縷熟悉的聲音。


    “……今天在開羅市中心的解放廣場爆發了一場埃及三十年來最大的示威活動……記者連線報導。”確實像是無瑕的聲音,說的是英文。


    江寒月豎起耳朵聽完那則新聞。新聞結束後,王司機詫異地道:“太太什麽時候變成的記者了?”


    江寒月沒有迴答。半晌後,他反應過來,道:“快,去訂機票。我們去開羅。”


    無瑕在那邊。


    無瑕和一票記者朋友到達開羅的時候,已是一月下旬。


    埃及首都開羅在示威民眾與警方的對峙下幾乎變成戰區。埃及政府雖然實施宵禁,但禁令形同虛設,一批又一批的反對人士在入夜後湧入了解放廣場,更有不少人藉此趁火打劫,整座城市陷入空前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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