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在上的皇上,直到看到那個無論橫看還是豎看,都是那個懶洋洋的人,他才猛然間想起了那個名字:柳開。那是蕭逸飛曾經提到過的名字之一,而且說過這個人雖然嘴有點兒碎、有些不務正業,但是個很值得信任的人,他會帶來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後宮?你說後宮內侍還是朕那些枕邊人?難道皇族之中真的有人胡作非為?”麵對柳開說的那些話,皇上感覺自己的下巴驚得都快要掉下來了,他費了那麽多的心思,才算是整頓一新的後宮,居然真的會有那麽多的問題嗎?雖然他很清楚,後宮之中的問題一直都存在,而自己最大的敵人,偏偏還是自己最親的人。


    “上行下效,您也應該很清楚這樣的道理。眼下正在京城刮起的這一陣風,正是由後宮和皇族之中傳揚出去的,所以我們一致認為,始作俑者肯定就在這後宮之中。至於別的,我想很多事情可能比您想象中的要複雜。”柳開點了點頭道,“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不可能有太多的風浪,因為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偽造的。也就是說,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有一大批偽造的東西流入了不少達官貴人的家中,隻是不太清楚他們背後的推手到底是什麽人。接下來我們還會繼續調查的。”


    皇上沒有答話,他在努力地盤算著所有的可能性。柳開的使命當然不隻是這些,他低聲將宮外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道:“隻是眼下還太確定,信息到底是真還是假。”


    “他是朕最信得過的人!無論如何都要確認事情的真實性。朕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出任何的意外。”皇上斬釘截鐵地開口道,“可他之前居然會給出這樣的指令,到底是什麽用意?”


    柳開並沒有答話,事實上連他也隻是聽說蕭逸飛的一部分計劃,而且那個計劃並不是萬無一失的,能否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在於蕭逸飛的運氣如何。


    此刻無數人已經陷入了悲痛之中。尤其是對呂妍來說,每一次唿吸都讓她的心口隱隱作痛,就像是從前那個愛自己如母的嫂子過世的感覺一樣,甚至比那一次更讓她歇斯底裏。父母過世得早,所以隻剩下她和自己的兄長相依為命,而那時剛剛嫁到呂家,年長自己五歲的嫂子,適時地充當了母親的角色。她還記得那次因為小夥伴們的惡作劇,將她推到了幹涸的井裏。當眾人七手八腳把她從井裏拉出來之後,嫂子抱著她失聲痛哭的模樣。


    那時的恐懼,在嫂子抱著自己的那一刻瞬間消失了。而此刻的感覺,遠比掉在井裏的感覺更為無助,更要命的是,她知道這一次再沒有人可以讓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了。這些自然都是呂中的安排!她的眼裏多了幾分無助,生出來的孤獨感,讓她的心揪了起來。又想起了嫂子離世前幾個月的情形。那樣一個賢惠而且一心照顧好兄長的嫂子,頭發突然莫名其妙地掉了起來,而嫂子跟兄長的關係一天比一天惡化,兄長視嫂子為眼中釘,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嫂子的眼中不時多了幾分悲痛,卻一直在呂妍的麵前掩飾得很好。


    她還記得悲劇發生的那晚是中秋節。兄長一夜未歸,不用問,自然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們一起喝酒、賭錢,商量所謂的大事,直到夜半時分,睡著的呂妍突然從睡夢中醒來,她看見嫂子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她朦朧之中睜開了眼睛,嫂子拍了一下她輕聲道:“你哥出了一點兒小意外,我得馬上趕過去,一會兒就迴來。你先睡下,我把院門鎖上。”


    迷迷糊糊中抬頭,呂妍看到門口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廝正等著。她當時覺得頗有幾分古怪,如果兄長真的出了什麽狀況,為什麽不是那些狐朋狗友把他送迴來?反倒大半夜的讓嫂子一個人出門?可她的阻止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畢竟在嫂子的眼中,隻有大哥一個人。


    噩耗傳來的時候,呂妍簡直不管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嫂子的屍體是被人在河邊發現的,跟她在一起的還有伺候她的丫環。看樣子就像是她準備離家出走,卻在河邊遭遇了意外。


    更讓呂妍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對自己嫂子非打即罵的哥哥,在嫂子過世的那天,卻表現出十二分的傷悲,絮絮叨叨向外人描述妻子有多麽的賢惠,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太過貪戀酒杯,也不會讓妻子發生意外。呂妍聽到那些話的時候,感覺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盤冷水一樣。


    也就是從那天起,呂妍和兄長的關係開始惡化,她雖然不曾質問過兄長,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之間就像是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堵牆一樣。不過大概也正是因為有了愧疚感,所以哥哥對自己百依百順。


    就在嫂子過世之後,兄長拒絕了所有人的提親,以實在忘了不過去的妻子為由。這讓不少人更是為他的癡情動心。可呂妍的心裏隻有冷笑,因為自從嫂子過世之後,家裏的丫頭、媳婦,幾乎都沒有逃過哥哥的魔掌。


    這幾年來,哥哥莫名其妙地發了家,不過叛逆的她雖然對哥哥萬分不滿,卻終究還是沒有能敵得過親情加財富的誘惑,先是被送去學了三年的藝,之後成了哥哥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隨之而來的求親者幾乎也如同過江的之鯽一樣,當然那些人都是衝著自己逐漸崛起的家勢而來,攀上她就等於和呂家攀上關係,恐怕後輩子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更重要的是,呂中一直都在努力地塑造慈愛兄長的形象,更讓那些人認為,他絕對會給自己的妹妹一筆豐厚的嫁妝。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所以她地位一直都牢不可破,兩個人的關係再怎麽不好,終究還是親兄妹,無論如何她都會維護兄長的利益,直到蕭逸飛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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