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無法抵抗組織這種龐然大物。


    組織不想放過她,她就永遠也無法逃脫。


    那麽……死亡呢?


    至少自己選擇的死亡不在組織的掌控之中吧。


    宮野誌保不是第一次想到這一點。


    她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骨灰盒的邊角。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以前的她還能用一重重的顧慮打消想法,比如姐姐,比如父母的心血。


    現在卻沒有特別在乎的、能夠被她抓到的蛛絲了。


    非要說起來,生命與死亡並不是一體兩麵,非此即彼,有什麽不可逾越的障礙。


    有生命才有死亡,死亡是生命的終結,它們密不可分。


    她開始感到虛弱,她從早上開始就沒怎麽進食。


    餓死這種事是是不是有點丟人……


    她也不是第一次絕食,對這種虛弱適應良好。


    等她餓過了勁兒,組織派人送來了食物。


    饑餓讓她心情很差,她隻看著食物冷笑。


    組織不想讓她死。


    宮野誌保心裏很膩味。


    她和組織這些年就是這麽拉扯著過來的。


    她絕食、組織拿她姐姐威脅他或者關禁閉。


    仔細一想,也許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但組織也沒有虧啊。


    就這樣吧。


    就這樣結束吧。


    宮野誌保的手伸進了口袋裏,那裏有自己研究的藥物。


    這東西不應該被帶出實驗室的。


    她知道姐姐逃走以後就在實驗室自己製備了幾粒,在身邊隨時帶了這東西。


    紅白膠囊,沒有絲毫標誌。


    這是她的前半生。


    她也許是想要給姐姐,讓她能不靠那個男人也能在美國過得更好。


    隻要自己還在組織、還在研究,姐姐就永遠不會走投無路。


    但可惜的是,就連這樣姐妹分離的設想都算是一個好結局。


    貝爾摩德微笑的麵容下是複仇的快樂。


    她麵無表情的應對是最後的尊嚴。


    總不能在敵人的麵前痛哭流涕地崩潰。


    還也許是對自己的陌路早有預感,想要用屬於自己的方式終結自己這條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生命。


    也算有始有終。


    如果被琴酒千裏迢迢趕迴來,像是他在自己麵前殺的那個人一樣處理她。


    不知道鮮血和腦漿又會濺上誰的側臉,帶給她肮髒的噩夢?


    至於會不會變小……


    這迴事在她的腦海裏隻是一閃而過,像是路過藍天的一朵雲。


    幸運兒他隻見過一個,死去的名單卻靜靜躺在組織的記錄裏,厚厚一疊。


    她一個不幸的人如何祈求幸運的垂憐?


    如果真能祈求,她倒是希望下輩子宮野明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不要有一個自己這樣的妹妹。


    她把這顆藥放進嘴裏,沒有吞,而是細細的嚼碎。


    很苦。


    因為是清醒狀態,她能感受到疼痛的逐漸加劇。


    一開始就是全身在痛,疼痛等級逐漸提高。


    還伴隨了發熱現象——她感受到了寒冷。


    她一開始在忍所以沒出聲,中間還沒來得及嚎幾嗓子,更加劇烈的疼痛就掌控了她全身的肌肉,痛到無法發聲。


    疼到了最高等級,她的眼前開始出現一塊塊的黑斑。


    原來他們吃了這個藥物,死前就是這麽痛苦的嗎?


    這樣的藥物居然是我研製出來的……


    少女茶色的短發貼在臉頰,眉頭緊皺,神色卻很放鬆。


    這也許就是最後的最後。


    我這也算解脫了吧……


    求仁得仁?哈哈……


    她陷入昏迷。


    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攝像頭從她吞下藥物開始就死死對準了她。


    以前的雪莉不必接受犯人一樣的待遇,自然不會被監控。


    現在?時移世易啦。


    組織缺少了可以控製她的籌碼,自然要更謹慎一些。


    這一幕飛快進入了boss的視野,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做出了安排。


    渾身冰涼的宮野誌保頭疼欲裂地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自己短短的五指和小小的手掌,低頭是自己細細短短的腿。


    來不及給自己揉揉額頭,一種不祥的知覺先找上了門。


    她沒死。


    她沒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絕對不能被組織發現!


    她沒有來得及思考任何有關aptx-4869和自己變小的內容,隻是一眼就看到了通風口。


    她一骨碌爬起來,是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敏捷。


    她把因為變小穿不上的鞋子裝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走向那個挨著牆角的通風口。


    她一邊走一邊提著褲子,把上衣掖進去、皮帶紮緊。


    幸好天氣變熱,她穿的是短褲,現在這就算中褲了。


    通風口是和牆麵一樣的白色,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太出來,隱蔽性很好,如果不是站在通風口前麵感受風吹,很難靠眼睛找到。


    她知道這種款式的通風口有三層過濾,其中一層過濾芯需要定期更換,非常方便拆解和安裝。


    這是所有實驗室的標配,連地點都沒有絲毫變化。


    宮野誌保的焦急燃燒了她的所有猶豫,下手格外利索。


    宮野誌保在自己的實驗室也換過過濾芯,知道怎麽拆解,哪怕是幼童身軀也能輕易做到。


    她小小的身體鑽進去,甚至還能在通風管道裏掉頭。


    她借著掉頭掃視了一眼室內。


    沒有任何痕跡,隻要自己把通風口合上,就是一個完美的密室。


    宮野誌保伸手,通風口的窗戶內側朝上,拉到牆邊,對齊通風口。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激動,然後伸出兩根細細的手指扒緊內側的金屬條,咬牙使勁把它立了起來。


    “哢噠”


    是機關卡扣合攏的聲音。


    宮野誌保長出一口氣,差點跌坐在地,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絲微笑。


    在變小的過程中她似乎耗費了很大精力,現在有點腿軟。


    可是不能停下。


    要趁組織沒發現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


    她咬牙,站起身,一邊迴想通風口的管道圖,一邊往外走。


    她其實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隻好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聲音,希望能靠敵人的提示勾勒出自己的所在地。


    敵人。


    她咀嚼著這個詞。


    她也有這樣正大光明形容組織的一天。


    單單是咀嚼著這個詞,她虛弱的身體裏就生出了無限的動力。


    該往哪裏走?


    她走到一處位於走廊的通風口,麵對左右兩條主要的通風管道,凝神聽外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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