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摩拉多把可樂倒進洗手池,杯子扔進垃圾桶,自己去浴室洗澡,還順手開了洗衣機。


    他謹慎地生活著,哪怕不怎麽幸運,也已經很久沒出意外了。


    他隻穿了一條內褲,裹著浴巾坐在電腦麵前,點開係統自帶的掃雷。


    點一下,炸彈,重來。


    點一下,炸彈,重來。


    點一下,炸彈,重來。


    點一下,一個“1”出現了,但也隻出現了一個數字1的格。


    再點一下,炸彈。


    安摩拉多靠在椅背上,閉眼沉思,似乎被慘痛的現實打擊到一片空白。


    不過仔細看去,他的嘴角似乎是上揚的。


    他十幾歲時麵對的那次“天災”似乎比這次更嚴重。


    每次遇到倒黴的事,他就會想起那次的經曆。


    對比之下就覺得這些倒黴頂多算是“小青黴”,簡直就是灑灑水的小事啦。


    他一向很會知足常樂。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雖然還有之前的記憶,但是並不打算被曾經的記憶所困,隻當自己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他沒有嚐試找迴自己的念能力。


    開念是一件很兇險的事,他還沒有到需要搏命獲取改變人生的能力。


    身體有點虛弱,但沒關係,他還可以走腦力流。


    直到他那普普通通和平美麗的新世界,闖進來了一個頭頂標簽的人。


    琴酒。


    琴酒沒有注意到他,他是來帶走院長挑選出的孩子們的。


    那個家夥身上的黑暗氣息毫不遮掩,和院長的關係生疏裏透著同仇敵愾。


    院長身上的地下氣息已經很淡了,收放自如,基本上就是金盆洗手後的人才會有的氣質。


    在黑暗世界,頭腦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有一副一碰就倒的身體。


    莽夫可能活不久,但弱雞連活的資格都沒有。


    他隻能盡快提升身體健康級別。


    他小時候幫廚房工作,洗菜切菜殺雞殺魚。


    他們不需要的內髒或者比較明顯的器官總是會消失一部分,一消失自己的身體就會轉好。


    廚房幫工可以默認偷吃,沒人會問那些消失的部分去了哪兒。


    他是知道如何讓自己的身體變好的,他隻是不著急。


    在存在“包含但不限於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社會規則並且社會規則有被好好的遵守、哪怕地下世界的人也會認可其存在的這樣一個美好世界,知識被尊重,而他有獲得知識的頭腦,那麽身體就不怎麽重要了。


    隻要不影響正常的生活,破破爛爛的身體也無所謂。


    但如果他的念能力其實一直存在,那麽意識不到念能力持續生效的他自己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念能力是生命能量的一種,以他這樣破破爛爛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有充足的生命能量。


    如果他真的有生命能量的話,隻是因為種種原因全部供給念能力了,也不至於十幾年來隻能看到一個標簽。


    標簽隻有能看到和不能看到,沒有因為等級過低而不予顯示的。


    如果念能力一直處於發動狀態——因為他看到琴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標簽,他沒有發動能力,隻能是認為能力一直在生效——他要麽睜眼都能看到所有人的標簽,要麽因為念的不足,所以什麽都看不到。


    自己的念能力,被改動了發動條件?!


    這些能量到底是誰支付了代價?


    這個問題結合另一個問題來看會更加明顯:誰有能力在本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改動他的念能力?


    不應該存在這樣的人。


    除了念能力本身,“世界之心”的另一個連接者,世界。


    他的能力類似於一種竊聽,隻不過偷聽的是世界的心聲。


    就好像那些係統文類的宿主在心裏和係統說話一樣,係統一般都自稱讀取宿主淺層意識。


    他比較沒有素質,他無視隱私,聽的是世界真正的內心。


    因為世界太大,一個人類太過渺小,所以他的能力完全極致收縮到了一個點上,那個點是【身份】,是世界對某個具體存在的定義。


    他下了一層層的誓約,完全拋棄掉自己主觀的意願,隻根據世界對不同人的印象來【定義身份】。


    他到現在都無法形容自己上輩子每晚的夢魘、十幾年來的陰影、恐怖的暴君,那樣一個人在世界那裏居然連個標簽都不配有的荒謬感。


    然後他不得不又設置了【隻要有足量念的存在可以顯示】的誓約,這個“足量”的標準被他定的很高,但好在那個家夥終於進了世界的眼。


    他得到了他的名字,掐住了他的命門,最後複仇成功。


    這個世界沒有念,但標簽還是顯示了。


    他那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進入這個世界並不是偶然的好運,而是世界的處心積慮。


    對方已經提前支付了籌碼,這種強買強賣的契約讓人很不爽,但他隻能選擇遵守,因為他才是那個弱者。


    世界把他送到一個黑暗組織的孤兒院一定有用,他不能走已經規劃好的腦力派白色路線了。


    組織的本體是黑色的,他想要紮根組織就隻能重視起足夠健康、或者說要強壯的身體。


    要盡快好起來,雞、鴨、魚太慢。


    他本能地想到了人,萬物靈長。


    他先選擇了神父。


    第一個殺死的人是很重要的,因為從今往後的第二個、第三個都隻是讓被殺的人數增加,隻有第一個是從無到有的心靈改造。


    他上輩子手裏雖然沾血,但是這一輩子真的老實。哪怕是上輩子,因為大多是擁有念能力的人,很容易擊敗,卻很難殺死。


    這個世界真的非常樸實,不但沒有花裏胡哨的念能力、魔幻的黑暗大陸生物,而且殺人就會死,既不會留下殘念,又沒有人能複活。


    上麵還有一個似有若無在看著他的世界意識,第一個目標要慎重。


    果然,它默認了,而自己獲得了一顆健康的心髒。


    然後他很快地第二次遇到了琴酒。


    ……太快了,神父的事甚至還沒來得及收尾。


    他立刻就開始懷疑世界意識。


    對於琴酒更像是一個非常有標誌性的工具人,使用了有點可惜,但該用還得用。


    他決定嚐試殺掉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的銀色標簽琴酒。


    他為此準備了很多東西,匕首、槍支、陷阱、有毒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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