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她再一次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再次醒來,又在醫院裏,病服、白床單、輸液瓶……


    她討厭醫院,討厭消毒藥水的味道,討厭這樣周而複始的昏厥。


    幽暗的室內,安靜的隻剩下輸液管的滴答聲。


    中年男人名叫豪哥,見她醒了,豪哥的擔憂有鬆緩,坐一隻手用棉簽按著另一隻手臂。他,又輸了血給她,每次都是他輸血給她,而不是她的父親,當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時候,她的親生父親,正在衣冠楚楚的吃著牛排喝著香檳吧?


    周小賴喜歡這樣看著豪哥,這樣的豪哥讓人感覺很溫暖,他一定背著她走了很遠,所以才流了那麽多的汗。。。。。。


    她喜歡被人在乎的感覺,她的媽媽是豪哥的女朋友,她感謝豪哥在媽媽最無助的時候,給了媽媽一個家,也給了她一個安身之所。


    就算他是小混混,就算他愛賭錢,但他的善舉是不可被抹殺的。


    用豪哥的話說,他不過是想要溫暖自己,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善良的時侯,可是見到她的媽媽,他就想保護她,一直到死,可是後來需要保護和幫助的人反倒是他。


    周小賴的媽媽在酒吧上班很累,也很忙。


    所以周小賴很乖,每天從學校放學後,去便利店打工,不管再累,她也會堅持給他做飯洗衣。


    她每兩個星期就需要輸一次血,自幼就是醫院的常客。


    先天性乙型海洋性貧血,聽起來並沒有什麽可怕,卻像惡魔一樣籠罩著周小賴的生活,所以她很貪睡。


    除了輸血之外,幾乎每天都要注射排鐵劑,每次6小時左右,經常著背皮下注射器睡著。


    “小賴。”他撫摸著她平靜的臉龐,如果有一天,這張麵孔一片死白,不再有體溫,不再有唿吸,他無法想象自己要怎麽向她的媽媽交代,周小賴跟著他,一直沒有過上好日子,他對不起小賴,也對不起周小賴的媽媽。


    以他的條件,他給不了周小賴的媽媽任何保證,他隻會傷害她,可是他不想放手。


    周小賴和她的媽媽是他生命中的一塊浮木,是唯一的燦爛,不管她們遇到什麽,她們總是勇敢的去麵對,永不退縮,像是永遠不知道黑暗是什麽?


    她們是老天給他唯一的厚待,像他這樣一個混黑道,又嗜賭成性的老男人,原本就做好打一輩子單棍的打算。。。。。。


    遇到了周小賴的媽媽,她填補了他生命中的空缺,她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她同他一樣孤獨。。。。。。


    記得周小賴的生日那天,豪哥對她說:“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們母女,我能給你們的隻有愛。”


    然後周小賴的媽媽竟然哭了,那麽堅強的女人竟然哭了,她哭著親吻了他。


    周小賴也哭了,哭著說:你就是我親爸爸!


    這天下午,周小賴沒有去上英語課,而是選擇一個人坐在畫室裏靜靜的描繪著眼前的靜物,每一筆的顏色都是那樣絢麗,那樣恰到好處。


    她喜歡繪畫,喜歡安靜的畫室。


    這才是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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