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去學校跳腳,一定是不認同那名學生被記過的理由。」他點頭,道:「爺爺奶奶堅持孫子那不是罵,是他的口頭禪。」


    「口頭禪?」她一臉荒謬。「爺爺奶奶一定很寵孫子。」


    「應該是。他們堅持他們的孫子不是罵人,怎麽溝通都聽不進,一定要我們把處罰取消。」


    「後來呢?真取消了?」他似是無奈,長歎口氣。「我們主任比較……怎麽說呢,感覺是息事寧人的態度,所以最後讓那學生以愛校服務來抵過。」


    「我覺得,人都是有脾氣的,偶爾真的很生氣,爆粗口這個倒可以接受,但若掛在嘴邊說是太誇張了,而且,才隻是國中生。」


    「嗯。那孩子相當誇張,尤其幾次在課堂上辱罵老師,這一點是我難以接受的;所以導師送到我這邊,依舊規勸不聽時,就是記過處分,隻是我沒想到會驚動學生的爺爺奶奶來到學校。」


    「為什麽不堅持立場?讓家長知道,孩子就是錯了,錯了就該接受懲罰,否則其他同學有樣學樣,日後會更難管教的。」她表情極嚴肅,好似她才是生教組長,更似為他抱不平。


    他心窩一陣暖,喰著淡淡的笑意,他道:「因為擔心真鬧上媒體,本來單純的事情會變得很麻煩。你也知道現在許多報導往往是不經證實的,甚至都隻是記者們的天馬行空和看圖說故事,主任也不想屆時學校跑來一堆記者,影響其他學生上課,也影響校譽。」


    「所以你也妥協了?」


    他聳肩,笑得無奈。「沒有辦法。不過我有警告過,再犯就不是一支小過,而是大過了。」


    「你常常處理類似的事嗎?」


    「嗯,國中時期的孩子對許多事似懂非懂,又急著長大,叛逆心重,服從性較低,稍一不如意,就有爭執,然後演變成打架,我就得去處理,找導師、找家長,要讓學生寫行為省思單,有時候打架的好像已經沒事了,我還在忙。」他神色無奈,她不禁問:「你喜歡這個工作嗎?」


    「坦白講,不喜歡。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那……」她想了想,問:「可以不接這個工作嗎?你可以單純帶體育班,當你的田徑教練就好啊,這樣也不用每天那麽早起站校門,冬天好冷,夏天七點多也很熱了。」


    「可以不接,但我若退下來,也沒人願意接,最後就是丟給代課老師。」


    「給代課老師不是更好嗎?」她把攤開的相本壓在胸上,看著上方那張俊臉,道:「代課老師平時的課應該不多吧,接組長的工作不是更好?」


    「代課老師通常半年或一年一聘,時間到了可能就走人,以往的例子就是八月份來接了,來年六月就離開,演變成沒有交接,那麽新接的那一位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哪些業務,得自己去摸索,等摸到差不多熟悉了,聘約時間也到了。如此反複下來,影響最大的還是學生。因為代課老師常是新進人員,沒有任何經驗,所以他們不大明白自己該做什麽,學生管教方麵就會出現問題。」


    「你當初怎麽會想接?」畢竟是個不討好的工作。


    「校長找我說了很久,那時有幾個班級特別多狀況,導師和當時的組長都管不動,其中也包含體育班;我不希望大家把體育班的孩子定位在愛鬧事、頭腦簡單上,所以考慮後就接了下他們。」


    林方笙笑一聲,徐聲說:「剛開始真痛苦,每天有處理不完的情況,遇上有理說不淸的家長也很頭痛,但就當是人生的一種磨練,一年也就撐過了。本來想退下來,不過沒有老師願意接,學校打算又丟給新進的代課老師,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因為那幾個班級秩序好轉許多,特別是體育班,要是再迴到讓新進老師管理,恐怕我那一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是啊。」他語聲低柔,麵龐沉靜,卻動人心魄。


    路嘉遙忍不住側身單手攬住他的腰,臉埋進他的肚腹間。


    他好笑地摸著她露出來的耳垂。「這是……跟我撒嬌?」她點頭,應了聲。「嗯。覺得……更喜歡你了。」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麽說。」


    「跟你說,我在紅燈前聽到你們學校廣播找你時,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聲音悶悶的,卻軟得像裹了蜜。


    「什麽感覺?」他垂眸,仍僅能看見她側顏,他撫摸她發絲,靜待下文。


    「覺得……很驕傲。很想跟隔壁的騎士說:嘿,聽見沒?廣播說的那位林組長是我的男人。」說完,很不好意思地又把臉埋得更深。


    那廣播的男老師說:「訓導處報告!請生教組林組長、生教組林組長,林方笙組長,聽到廣播時,請您馬上迴訓導處。報告完畢!」


    僅隻這樣,如此普通平凡的廣播卻讓她心情沸騰,無來由地感到愉快、甜蜜。她不明白這樣的感受為何而生,想來也覺自己莫名其妙,但愛情本就沒什麽道理,所滋生的情緒或許也不會有道理可言。


    就是愛他,就是覺得他令她感到驕傲!這不就是愛情最莫名其妙、也最動人之處?


    林方笙隻是笑,心頭柔軟。以前,以為對婚姻負責,那便是完整的感情了,這刻才知,婚姻之間,不僅隻有責任,美好的結合、適當的情話、溫馨的關懷和體貼,皆能令感情加溫。


    曾經以為戀愛時已把情說過、把愛表示過,那麽婚後便能專心於事業;現在才知,再穩定的關係,若缺乏互動,也難恆久。滾沸的熱湯,忘了保溫,隻有冷卻。


    「哪一個是你們主任?這裏麵有吧?」路嘉遙忽翻身迴來,舉起相本問。


    「我看看……」接過相本,他翻了翻,指著其中一張。


    「這一個。」她拿過相本,仔細看了看。「果然長得就是怕事的樣子。」聞言,他莞爾。


    「這個……」她發現了什麽,問:「這是你嗎?」


    他看一眼,低應一聲:「是。」


    「你手中那把槍,是什麽槍?我以前每次跑步,聽到那個槍聲,都會頓好幾秒,很怕它突然在我耳邊炸開。」是理仁運動會的照片。


    大概是老師們的製服,相片裏,多位都穿著和他一樣的天空藍polo短衫,下半身多數是搭牛仔褲或工作長褲,他配的是米白色工作長褲,腳下一雙慢跑鞋,看著淸爽幹係。


    他戴著棒球帽和太陽眼鏡,站在跑道邊,胸前垂掛哨子,高舉的右手心握著一把短槍。


    「那是發令槍。你怕這聲音?」


    「因為每次都被嚇到,老師通常隻說預備……然後就要等好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出砰』。」


    「還有的人會不小心就偷跑。」


    「對對對……真的,等太久就會這樣啊……」照片裏的他,是側著鏡頭的;他太陽眼鏡下的表情,可說是沒表情,隻見得著他高挺的鼻梁,還有抿起的薄唇;可她覺得這樣子的他就是非常好看,英氣勃勃。


    「那是有的老師為了訓練專注力,才刻意拉長時間。正常比賽來說,通常喊預備後,沒幾秒鍾就會鳴嗆。」


    「嗯……」她下意識應聲,其實沒怎麽聽,隻是看著照片裏的他。「你每次都負責鳴槍嗎?」


    「不一定。每年不大一樣,看學校怎麽安排。今年的運動會,你可以來看。」


    「真的?」她移開相本,看著他。


    他黑眸滲笑,點頭應聲:「真的。」


    路嘉遙不再有話,隻看著他。她覺得,他和其他運動員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可能是他五官俊秀,眉目溫朗,皮膚也不大黑,看上去就是很幹淨、很舒服;當然她更深信,是因為喜歡這個男人,所以怎麽看他,他就是好看。知道她在看他,他也不閃不避,光明正大低著臉,讓她看個夠。


    她笑了笑,抬手摸上他臉頰,又順著滑至他下巴,在他稍顯粗糙的下顎線上來迴輕劃。


    「我看那些運動員的膚色都很深,為什麽你不會?每天不是都要晨練,傍晚也要訓練的嗎?」


    「晨練?」林方笙笑。「晨練是學生跑,我隻在旁指導監督,我會戴上帽子和穿外套,不大容易變黑,,不過,以前還是代表隊時,倒是曬得挺黑,是這幾年教學生才白了一點。」


    「我看你這張照片,就滿白的,好像比現在白?」他低眼看。「應該是光線的關係。這是去年的照片,不比現在白。」


    「這張很好看……」她相片摸著摸著,忽問:「能給我嗎?」


    「好,你要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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