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使他遭受沉重的懲罰,隻得揚起刀隨意揮舞,一頭身披紅鎧的野獸無情地撞在他的刀,一下便撞個趔趄。 烏仁圖婭刀斜飛出去,插在鐵膽木,而紮昆·訶倫重重砸在泥地裏,重擊之下,恍惚隔世,他抹去眼裏的汙泥,大吼道:“額爾德穆圖!”迴旋的飛斧應聲擊再次滾落的野獸,硬生生逼迫其止住攻勢,轉而向來時的方位逃脫。


    它的勢頭迅猛,原人剛欲反應,便無影無蹤。


    “訶倫大人!”額爾德穆圖一擊得逞逼走怪物,連忙飛奔過去察看老師的傷勢。


    “是風穀的滾獸群,扶我起來,趕緊走。”紮昆·訶倫晃著腦袋虛弱地命令道,他為自己的愚鈍懊惱,獵人與戰士應該要對哪怕僅有一麵之緣的東西保持深刻的記憶,可他忘記了這種自絡布村外十幾裏遠處飛滾而過的獸群,遺忘即是背叛,他付出了劇痛的代價。“快走。”他昏沉的目光見額爾德穆圖的眼神像是在詢問蒙根,於是轉而向孛兒帖老練的戰士要求道:“孛兒帖人應該知道風穀,那裏頭都是怪物!”


    該死,那群狼究竟在風穀裏做了什麽?紮昆·訶倫被額爾德穆圖攙扶起來,他招手讓蒙根靠近一些,在耳邊說道:“我想錯了,造成群獸四竄的原因不是狼群,而是我們無力抗衡的滾獸。”


    聞言蒙根憤然揪住他的皮襖,引得那些抱成一團的原人紛紛跑了過來,額爾德穆圖趕緊攥住蒙根持斧的手。“你說什麽?”蒙根大聲問道,好讓大家都聽見:“我若沒聽錯,你帶領隊伍到這兒是為了尋狼!你想用狼群陷害我們!”


    眾人嘩然,相對於滾獸,他們似乎更害怕這兩個字眼,而賦之信任的訶倫兩日內竟是帶著隊伍在尋狼。


    蒙根的手勒得訶倫幾乎窒息,仿佛四周潛伏的夙敵皆拜其所賜。“是你們的首領紮昆·卓力格圖勒令祭祀大會繼續舉行,整個支埠的原人才向四個方向出獵,不是因為我紮昆·訶倫。”訶倫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手持武器,想讓憤怒的蒙根鬆手。


    “蒙根,大人說的沒錯。”額爾德穆圖推開蒙根,扶住搖搖欲墜的訶倫:“這附近還有滾獸群,不要在這裏與大人內訌!”


    眾目睽睽之下,孛兒帖的戰士不願影響了獵隊,於是甩開手,側指幫腔的同胞怒道:“你是羨慕他曾穿著一身熊皮,還是臣服於他鋒利的烏仁圖婭刀?你可知是卓力格圖饒恕了這個叛徒?”


    “我既不羨慕亦不臣服,紮昆·蒙根。”額爾德穆圖凜然正氣道:“那晚我們有目共睹,是首領理屈在先,訶倫大人的強大令我們欽佩,才換得今日能領導獵隊。”他的話令在場的埠人紛紛認同,開始規勸暴躁的同胞蒙根。


    “是卓力格圖不願放棄孛兒帖,而我找狼的目的,正是要帶你們走。”得到喘息的訶倫神誌逐漸恢複,氣力也得以自己站穩身子,他同樣報以憤怒的神情,來到樹前取迴烏仁圖婭刀迴身對蒙根解釋道:“我要殺一頭狼,把屍體帶迴去,這樣才能救你們和那位冥頑不靈的老友!”


    “你以為卓力格圖不離開孛兒帖,是因為責任與執念?還有,我最看不慣你這種滿口‘為了原人子民’的小人。”原以為蒙根會因此動容,結果冷笑一聲,把斧子往腰一別,啐了口唾沫在地,轉而對額爾德穆圖罵道:“別忘了,卓力格圖是我們的首領,若下次再敢護他,我剝了你的皮!”話畢,罵罵咧咧地推開埠人,不理身後眾人與訶倫的唿喊,朝來時的方向率先走去。


    滾獸的襲擊一時半會得以消停,獵隊的頭領也恢複無恙,於是眾人將之前的原人屍體用土壤包成土丘,淺淺地安葬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並在土丘支起木枝,下次來時還能記得。這般瑣事處理完畢,蒙根早不見了蹤影,獵隊隻好趕緊追著他離去的方向,期望在途趕魯莽的戰士。


    紮昆·訶倫走在最後,不斷環顧四周,搜集可能用的地勢與環境,提防去而複返的滾獸帶來大規模種群,同時亦提防著尚未現身的狼群。他從未放下心來,總覺得早在深入林地的一日前,便已被那支種族盯梢。若卓力格圖在場亦不會譏諷老友這般的畏首畏尾,曾與他們交往的戰士,不可能忘卻他們的奸詐與出其不意。群狼能突破任何常理,換言之,於其而言,無常是為常。


    額爾德穆圖撿起自己的斧頭後行在隊伍的末位幾個,他迴首望見訶倫陰沉著臉,如同陷在一團氤氳,便輕聲說道:“放心,訶倫大人,別看蒙根那樣,他隻是擔心埠人的安危。”


    “不,我隻是在想,風穀在孛兒帖東北方向,大叢林北麵實則向西偏,滾獸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訶倫邊張望邊道:“還有,滾獸常成群結隊狂奔,方才那頭滾獸很可能隻是落單了,我們尚不能掉以輕心。”


    老戰士的話可謂是不得低估的經驗之談。“需要讓大家加緊腳步嗎?”在得到認可後,額爾德穆圖連忙跑前,與隊伍的原人通告。於是,整支獵隊在返程路,加快了不少。


    訶倫仍行在最後,他的神情依舊嚴肅,還有一個重要的疑點他尚未告知年輕的獵人。究竟是什麽東西使得那頭滾獸脫離了不可摧毀的獸群陣列?可惜除了與旁人一樣親睹過滾獸們成列遷移外,他也不甚了解披著紅甲的滾獸,更無經驗可談。


    而缺乏經驗,乃是那個時代原人生存的大忌。


    往迴走著,他們來到先前走過的一處曠地,這裏光禿著土壤,沒有雜草,沒有鐵膽木,也沒有陰暗障壁光線的樹蔭。渾圓踱星緩慢行在天帷之,同時向四周蔓延殷紅的絲線,猶如一枚猩紅的眼瞳汨汨泣血。火球般的夏季日輪此刻是垂敗的鬥士,開始偃旗息鼓,隻得容踱星肆意奪目。包裹孛兒帖埠的大叢林,仿佛踱星泣血底下正的受納者,而途遇曠地的訶倫等人,恰好身在其目睹這一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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