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大夫就在偏廳,可要喚他進來?」其餘人撤下碗碟後,紅棗上前問道。


    姚玉蘇微微一怔,知道這是紅棗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自作主張了一迴。


    「主子,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吧,他走一趟也不容易,總不能不瞧一眼就迴去吧。」紅棗耐心相勸。


    姚玉蘇微微閉了閉眼,輕輕用手指刮過上眼皮,道:「既然請了,就讓他進來吧。」


    紅棗欣慰一喜,轉身請來大夫。


    大夫早早地就候著了,見紅棗來請,立馬提著藥箱跟上去。


    「姑娘,裏麵這位夫人是哪裏不舒服呢?」大夫問道。


    紅棗走在前麵,答:「主子脾胃上有些不好,昨晚吐了一次,你進去之後不要亂看,隻管把脈即可。」


    大夫點頭如搗蒜。他姓吳,是離這兒最近的小鎮上某醫館的坐堂大夫,今日天色未明就被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給請了來,雖然他不願意出診,奈何那男人魁梧高大,手裏又拿著一錠銀子,一雙利眼盯著他,絲毫不給他拒絕的餘地。


    姚玉蘇見紅棗領著一位眼生的大夫進來,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平常醫館裏的大夫,沒什麽身份背景。


    吳大夫就像紅棗吩咐的那樣,目不斜視,走到姚玉蘇麵前,微微彎腰,道:「聽聞夫人身子不適,小的特來請脈,還請夫人將手伸出來。」


    宮裏請脈的太醫都是先將藥箱裏的軟包和絲絹拿出來,軟包墊在手腕下,絲絹放在手腕上,這樣才算是合乎規矩。


    眼前這大夫顯然沒有給達官貴人看過病,不懂這樣的規矩。紅棗正想上前,卻見姚玉蘇從善如流地伸出了手,那吳大夫就這樣將手按上了上去。


    姚玉蘇盯著眼前這位大夫,他規矩雖沒有學好,但身上卻帶著一股藥香味兒,怪好聞的。她本來遊移的心也漸漸迴歸原位,等待著大夫的診斷結果。


    「夫人近日可吃了什麽寒性的瓜果?」吳大夫問道。


    姚玉蘇看向紅棗,後者替她答道:「近日就吃了蘋果和梨子,往常吃了也沒問題啊。哦,對了,還吃了兩片香瓜。」


    吳大夫道:「夫人脾胃寒重,最好少吃寒性的水果。那香瓜雖香甜可口,可有些人用了之後就會出現腹瀉的症狀,是為脾胃不耐受。」


    紅棗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有些疑惑的道:「是嗎?」


    吳大夫微微挺直脊背,道:「在下祖上都是行醫的,看病坐診不僅是謀生的手段,更是如家常便飯一般。夫人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毛病,在下不會診錯的。」


    紅棗不好亂說,轉頭看向姚玉蘇,見她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大夫辛苦了,勞煩你走一趟,去領賞錢吧。」姚玉蘇道。


    吳大夫心裏怪不舒服的,總覺得這主仆倆質疑了自己的醫術。臨走的時候雖然如願拿走了一錠銀子,但他卻覺得這一趟白來了。


    「還好隻是脾胃上的問題,奴婢讓廚房再做一些調理脾胃的膳食,想來過不了多久主子就康健了。」送走吳大夫,紅棗轉身迴來道。


    姚玉蘇半倚靠在榻上,一手扶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紅棗輕輕地退了下去,不打擾她一個人清淨。


    自宋威封為安親王以來,宋太傅在朝中的勢力極速擴張,作為安親王的養父和陛下的恩師,他的地位一時超過內閣,隱隱有大首輔之勢。


    宋威察覺到父親的前後變化,私下提了兩三次,卻絲毫不見宋普收斂,今日在朝中更是因為軍改的時候和姚國公直接對立了起來。眾所周知,姚國公是奉了皇命在推行新的軍政製度,宋太傅反對他不就是反對陛下的新政嗎?


    「父親,你這樣會讓陛下難做的。」下朝後,宋威特地留到最後等到了和人交談的宋普,待四下無人後他再一次勸誡宋普。


    宋太傅笑著看向兒子,見他挺拔玉立,魁梧有形,論相貌氣質都遠超於同齡人,他心裏自然得意。此時聽宋威這樣說他也並未生氣,而是道:「你懂什麽,別瞎摻和。」


    宋威見他果真沒有把自己的意見聽進去,不免有些惱了,道:「父親最近頗有些狂悖,兒子不知道是何種緣故!陛下推行的軍改乃是在蜀地的時候就多番試驗過的,乃是陛下一大心願,父親又不是不知道。」


    宋太傅見他越說越過分,垮下了臉,道:「越來越沒規矩了!人人都敬你是安親王,莫不是你也飄飄欲仙了?竟然敢教訓起你老子來了!」


    宋威道:「父親莫要生氣,兒子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在朝中咱們都是為陛下辦事,是同僚,我有勸諫父親的立場。在私下咱們是父子,我就更不能看著你和陛下作對,否則豈不是枉為人子。」


    宋普很想一巴掌打醒這個糊塗蛋,讓他知道站在哪邊才是正確的。但宮城之中動手便是藐視陛下,他還沒有到能將藺郇撇開不顧的地步,所以隻能冷冷地瞪著宋威。


    「安親王請留步,陛下請你到書房一敘。」蘇誌喜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們的身後,揚聲說道。


    宋威立刻收了臉色,對著宋普拱拱手,告辭離開。


    藺郇找他也不為旁的事兒,就是想為宋威重新擇一門婚事,想聽聽他的想法。


    「臣暫時還沒有成親的打算,請陛下轉告太後,莫要為臣的婚事操心了。」


    這樣的話很有幾分不近人情,換個人估計就得罪太後了,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在他這裏已經成為負擔。


    藺郇道:「朕也是這個意思,前一樁婚就結得不愉快,再匆忙來第二次保不齊再出什麽岔子,還是等等罷。」


    「還是陛下心疼臣。」宋威由衷地道。


    別看宋普沒有說出口,但其實宋威已經知道他在私下物色人選了,就等著他成第二次親。


    「說實話,臣已經成了這京城的笑話了,不提還好,若是再來一次不就是讓眾人再笑話臣一迴嗎?臣臉皮薄,禁不住這樣來來迴迴的議論。」宋威歎氣道。


    藺郇曲手指扣桌:「哎,醒醒,大丈夫哪裏能整天陷在這些流言蜚語裏麵,朕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早已獨自出征南羌了。」


    宋威羞愧低頭:「陛下說的是。」


    「你也別垂頭喪氣,論帶兵打仗你還是有天賦的,朕信得過你。」藺郇打了一巴掌又趕緊喂上一顆甜棗。


    宋威不笨,大多時候還挺機靈的,立馬仰著頭問道:「陛下可是要派臣去出征?」


    藺郇從桌子上抽出一本奏折遞出,劉德江捧過,走下台階遞給宋威。


    「羌人又在作亂了?」宋威皺眉,疑惑道,「這是挨打沒挨夠的意思?」


    藺郇笑道:「朕方才說了,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朕已經將南羌人打迴了老巢了,你可有這樣的信心?」


    「當然!」宋威從奏折中抬頭,果斷地道。他自能提槍開始便跟著藺郇出戰,這麽多年也算是經驗豐富的「老將」了,料理區區羌人,簡直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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