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一會兒話，宣平侯太夫人便命大家都散了。
顏芷汐方隨眾而出，扶著大寒一路迴了清風堂去，饒都是走的迴廊與蔭蔽處，終於進了屋裏時，還是熱得兩頰通紅，滿頭大汗。
穀嬤嬤見狀，大是心疼，忙拿了扇子上前給她扇風，又命清明與小芍，“快拿帕子來夫人擦擦，再把綠豆湯端來夫人喝，也好解解暑氣。今年這天氣是真瘋了，悶熱成這樣，老天爺也硬是一滴雨不肯下，偏夫人又有了身孕，連冰都不大敢用，再這樣熱下去，可該如何是好？”
顏芷汐接過清明遞上的溫熱帕子擦了一迴臉和脖子，再由穀嬤嬤給扇了片刻，方覺得舒坦了些，道：“馬上就七月了，最多也就熱到中元節了，應當就能涼快下來了，再熬熬吧，我還撐得住。”
大寒歎道：“夫人都瘦了，連日來更是一頓比一頓吃得少，縱您還撐得住，我們看了一樣心疼啊……要是府裏夏日也跟冬日一樣，把迴廊都籠上幔帳，各處都擺上冰就好了，至少夫人每日早晚去請安時，不必這般辛苦。”
宣平侯府麵上風光，私下家底更是厚實，到了冬日，所有的迴廊都是要籠上厚厚的棉簾子，再把窗戶關了，各處升起爐子，讓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片暖意。
自然，京城其他豪門，也是一樣的。
可夏天又不一樣，存冰造價高，每家存的冰也有限，便是皇宮裏，尚且不敢這般奢侈，臣工家自然更不敢了，不是白等著被禦史彈劾嗎？
何況如今還是非常時期，那麽多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皇上急怒交加，所有底下的人，就更得低調再低調，謹慎再謹慎了。
顏芷汐聞言，微蹙眉尖道：“府裏哪有那麽多冰，縱有，如今也不敢這般張揚，何況還沒有，且再忍忍吧。我們這還是高房軟枕，錦衣玉食，隻是略微熱一點，便覺著受不了了，京城遭了旱災，這個冬天還不知道要怎麽過的百姓們，豈不是日子更難過？山東當地遭了水災，家破人亡的百姓們，豈不是更活不下去了？”
說得大寒紅了臉，囁嚅道：“夫人教誨得是，我以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
穀嬤嬤忙笑道：“夫人知道你是心疼她，又沒惱你，不過是自來都這般的悲天憫人罷了。不過今年的確是日子難過，我才去咱們小廚房時，還見黃婆子她們幾個都滿臉的愁色呢，卻是她們幾家的親戚家裏都遭了災，求到了她們麵前，她們是幫吧，有那個心沒那個力，不幫吧，都是親戚，又覺得過意不去，由此便可知百姓們日子如今到底有多難過了。”
顏芷汐點頭歎道：“他們這還好歹有親朋可以求救，災民們可真隻能聽天由命，於情於理，我們白芝堂都該派了大夫去當地義診施藥的，偏我們人手有限，財力也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京城這些日子生病的人隻怕也不少。大寒，明兒一早你就去見一趟春分，讓醫館每日都熬了清熱解暑的湯藥在門口，任誰路過想喝了，都可以免費喝上一碗，既解渴更解暑，也算是我們白芝堂略為京城的百姓們盡一點綿薄之力吧。”
大寒忙應了：“夫人放心，我明兒一早就出門。”
顏芷汐“嗯”了一聲，道：“隻盼老天爺能開開眼，把山東的雨，分一些給京城或是其他缺雨的地方，讓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一些吧。”
穀嬤嬤連連點頭：“要真能這樣，就太好了，若是就這幾日能下一場雨，多少還能救一些莊稼，挽迴百姓們的一些損失。夫人餓了沒，我讓她們擺飯吧？今兒做了酸筍雞皮湯，按老太太做的那樣，加了一點山椒呢，聞著便開胃，您一定會喜歡的。”
顏芷汐卻是一點也不餓，懶懶道：“那就擺吧，除了酸筍雞皮湯，還有什麽？做個涼沁沁的爽口些的來吧。”
穀嬤嬤忙道：“有有有，涼拌了銀苗菜的，我親自拌的，夫人應當會喜歡。”
可惜等飯菜都上了桌後，顏芷汐卻沒有如穀嬤嬤期望的那樣，胃口大開，不過隻每樣略動了兩筷子，便說吃不下，讓撤了。
穀嬤嬤勸了兩句，見她實在沒有胃口，隻得讓撤了，一麵歎道：“可惜這些日子四老爺又忙，連日來家都迴不了一趟，不然有他陪著夫人用膳，夫人必定能多用些，您一個人用膳，的確沒勁了些。”
顏芷汐笑道：“他公務已經夠繁忙了，隻怕每頓吃得比我還少呢，等過了這陣子，自然也就好了。嬤嬤也下去用膳吧，我在院子裏走走，這會兒外麵好歹涼快些了。”
穀嬤嬤忙道：“我還是陪著夫人吧，方才在小廚房時，已經用過一些了，這會兒並不餓。等過了中元節，至少早晚都能涼快些了，也是咱們的小少爺小小姐們會選日子，不然若這會兒夫人肚子已經很大了，日子隻會越發難熬。”
顏芷汐笑道：“可不是都說‘有福之人六月生’嗎？”
穀嬤嬤笑道：“那是窮苦人家的說法，因為大夏天出生的孩子，尿片子即洗即幹，咱們家小少爺小小姐們卻是大冬天裏出生，也斷不能讓尿片子濕著啊，哪個時候出生都是有福氣的，還是有大福氣呢。”
“那就承嬤嬤吉言了……”
主仆兩個在院子裏散步到天擦黑，才迴了屋裏去，把窗戶都開著，倒也與外邊兒差不多涼快，不用冰就能睡著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宋鈺終於在傍晚時分，顏芷汐正用晚膳時，胡子拉渣，滿臉疲色的迴家了。
顏芷汐沒想到他能這麽快便迴來，忙起身笑道：“我還以為，你得再過幾日，才能迴家呢，怎麽事先也不說打發個人迴來說一聲的，是想給我驚喜嗎？”
穀嬤嬤也是又驚又喜，屈膝行了禮，便扔下一句：“我讓她們添幾個菜去，再讓她們打熱水來四老爺梳洗。”往外走去，四老爺終於迴來了，有他陪著，夫人一定能多吃些東西了！
就是太夫人，隻怕又得不消停了……
宋鈺忙道：“多打些水來，我都幾日沒好生洗過澡了，自己都聞見自己臭了……敏敏你別先過來，仔細熏著了你。”
顏芷汐如今也說不好自己到底對哪些氣味敏感，怕真吐了，忙坐迴了位子上去，笑道：“那你先沐浴，我等你沐浴完了，再一道用膳，這些日子我都是一個人用膳，沒勁透了。”
宋鈺聽得大是心疼，見她分明瘦了，更是心疼，道：“都是我不好，以後會盡可能多迴來陪你的。”
顏芷汐忙笑道：“我就是隨口這麽一說而已，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公事要緊。”
顏芷汐方隨眾而出，扶著大寒一路迴了清風堂去，饒都是走的迴廊與蔭蔽處，終於進了屋裏時，還是熱得兩頰通紅，滿頭大汗。
穀嬤嬤見狀，大是心疼，忙拿了扇子上前給她扇風，又命清明與小芍，“快拿帕子來夫人擦擦，再把綠豆湯端來夫人喝，也好解解暑氣。今年這天氣是真瘋了，悶熱成這樣，老天爺也硬是一滴雨不肯下，偏夫人又有了身孕，連冰都不大敢用，再這樣熱下去，可該如何是好？”
顏芷汐接過清明遞上的溫熱帕子擦了一迴臉和脖子，再由穀嬤嬤給扇了片刻，方覺得舒坦了些，道：“馬上就七月了，最多也就熱到中元節了，應當就能涼快下來了，再熬熬吧，我還撐得住。”
大寒歎道：“夫人都瘦了，連日來更是一頓比一頓吃得少，縱您還撐得住，我們看了一樣心疼啊……要是府裏夏日也跟冬日一樣，把迴廊都籠上幔帳，各處都擺上冰就好了，至少夫人每日早晚去請安時，不必這般辛苦。”
宣平侯府麵上風光，私下家底更是厚實，到了冬日，所有的迴廊都是要籠上厚厚的棉簾子，再把窗戶關了，各處升起爐子，讓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片暖意。
自然，京城其他豪門，也是一樣的。
可夏天又不一樣，存冰造價高，每家存的冰也有限，便是皇宮裏，尚且不敢這般奢侈，臣工家自然更不敢了，不是白等著被禦史彈劾嗎？
何況如今還是非常時期，那麽多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皇上急怒交加，所有底下的人，就更得低調再低調，謹慎再謹慎了。
顏芷汐聞言，微蹙眉尖道：“府裏哪有那麽多冰，縱有，如今也不敢這般張揚，何況還沒有，且再忍忍吧。我們這還是高房軟枕，錦衣玉食，隻是略微熱一點，便覺著受不了了，京城遭了旱災，這個冬天還不知道要怎麽過的百姓們，豈不是日子更難過？山東當地遭了水災，家破人亡的百姓們，豈不是更活不下去了？”
說得大寒紅了臉，囁嚅道：“夫人教誨得是，我以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
穀嬤嬤忙笑道：“夫人知道你是心疼她，又沒惱你，不過是自來都這般的悲天憫人罷了。不過今年的確是日子難過，我才去咱們小廚房時，還見黃婆子她們幾個都滿臉的愁色呢，卻是她們幾家的親戚家裏都遭了災，求到了她們麵前，她們是幫吧，有那個心沒那個力，不幫吧，都是親戚，又覺得過意不去，由此便可知百姓們日子如今到底有多難過了。”
顏芷汐點頭歎道：“他們這還好歹有親朋可以求救，災民們可真隻能聽天由命，於情於理，我們白芝堂都該派了大夫去當地義診施藥的，偏我們人手有限，財力也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京城這些日子生病的人隻怕也不少。大寒，明兒一早你就去見一趟春分，讓醫館每日都熬了清熱解暑的湯藥在門口，任誰路過想喝了，都可以免費喝上一碗，既解渴更解暑，也算是我們白芝堂略為京城的百姓們盡一點綿薄之力吧。”
大寒忙應了：“夫人放心，我明兒一早就出門。”
顏芷汐“嗯”了一聲，道：“隻盼老天爺能開開眼，把山東的雨，分一些給京城或是其他缺雨的地方，讓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一些吧。”
穀嬤嬤連連點頭：“要真能這樣，就太好了，若是就這幾日能下一場雨，多少還能救一些莊稼，挽迴百姓們的一些損失。夫人餓了沒，我讓她們擺飯吧？今兒做了酸筍雞皮湯，按老太太做的那樣，加了一點山椒呢，聞著便開胃，您一定會喜歡的。”
顏芷汐卻是一點也不餓，懶懶道：“那就擺吧，除了酸筍雞皮湯，還有什麽？做個涼沁沁的爽口些的來吧。”
穀嬤嬤忙道：“有有有，涼拌了銀苗菜的，我親自拌的，夫人應當會喜歡。”
可惜等飯菜都上了桌後，顏芷汐卻沒有如穀嬤嬤期望的那樣，胃口大開，不過隻每樣略動了兩筷子，便說吃不下，讓撤了。
穀嬤嬤勸了兩句，見她實在沒有胃口，隻得讓撤了，一麵歎道：“可惜這些日子四老爺又忙，連日來家都迴不了一趟，不然有他陪著夫人用膳，夫人必定能多用些，您一個人用膳，的確沒勁了些。”
顏芷汐笑道：“他公務已經夠繁忙了，隻怕每頓吃得比我還少呢，等過了這陣子，自然也就好了。嬤嬤也下去用膳吧，我在院子裏走走，這會兒外麵好歹涼快些了。”
穀嬤嬤忙道：“我還是陪著夫人吧，方才在小廚房時，已經用過一些了，這會兒並不餓。等過了中元節，至少早晚都能涼快些了，也是咱們的小少爺小小姐們會選日子，不然若這會兒夫人肚子已經很大了，日子隻會越發難熬。”
顏芷汐笑道：“可不是都說‘有福之人六月生’嗎？”
穀嬤嬤笑道：“那是窮苦人家的說法，因為大夏天出生的孩子，尿片子即洗即幹，咱們家小少爺小小姐們卻是大冬天裏出生，也斷不能讓尿片子濕著啊，哪個時候出生都是有福氣的，還是有大福氣呢。”
“那就承嬤嬤吉言了……”
主仆兩個在院子裏散步到天擦黑，才迴了屋裏去，把窗戶都開著，倒也與外邊兒差不多涼快，不用冰就能睡著了。
如此又過了兩日，宋鈺終於在傍晚時分，顏芷汐正用晚膳時，胡子拉渣，滿臉疲色的迴家了。
顏芷汐沒想到他能這麽快便迴來，忙起身笑道：“我還以為，你得再過幾日，才能迴家呢，怎麽事先也不說打發個人迴來說一聲的，是想給我驚喜嗎？”
穀嬤嬤也是又驚又喜，屈膝行了禮，便扔下一句：“我讓她們添幾個菜去，再讓她們打熱水來四老爺梳洗。”往外走去，四老爺終於迴來了，有他陪著，夫人一定能多吃些東西了！
就是太夫人，隻怕又得不消停了……
宋鈺忙道：“多打些水來，我都幾日沒好生洗過澡了，自己都聞見自己臭了……敏敏你別先過來，仔細熏著了你。”
顏芷汐如今也說不好自己到底對哪些氣味敏感，怕真吐了，忙坐迴了位子上去，笑道：“那你先沐浴，我等你沐浴完了，再一道用膳，這些日子我都是一個人用膳，沒勁透了。”
宋鈺聽得大是心疼，見她分明瘦了，更是心疼，道：“都是我不好，以後會盡可能多迴來陪你的。”
顏芷汐忙笑道：“我就是隨口這麽一說而已，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公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