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顏芷汐與信鞍王世子妃又說了一會兒話,穀嬤嬤便進來稟告:“晚膳已經得了,夫人看是擺在哪裏?”


    於是二人分賓主落了座,提箸用起晚膳來。


    待膳畢吃了茶,眼見天已快黑透了,再不走就要宵禁了,信鞍王世子妃方辭了顏芷汐,由穀嬤嬤代顏芷汐相送到侯府的二門上了車,迴了信鞍王府去。


    宋鈺這才得以迴了家來,先關切的問過顏芷汐:“芷汐,今兒都還好吧?”


    得到肯定的答複:“一直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後,立時抱怨起信鞍王世子妃來,“沒見過這般不客氣的客人,這不年不節的,在別人家用什麽晚膳呢?自己家沒有麽,不知道會給別人帶來怎樣的不便?害我明明申正就迴來了,卻一直到現在才進家門,才見到自己的妻兒,晚膳也是一個人用的,一點勁都沒有!”


    說得顏芷汐“噗嗤”笑了起來,嬌嗔道:“至於嗎你,留客人用膳本來也是理所應當的啊,何況若不是世子妃陪我說了半日的話兒,我還不知道怎麽打發半個下午的時間呢。”


    悻悻道:“那我還抱怨錯了?我這還不是知道她會與你說什麽,怕你聽了心裏不舒服麽?”


    想也知道信鞍王世子妃會與芷汐說什麽,不外五羊縣主那個賤人是怎麽垂死掙紮,又怎麽伏誅的,再就是王府將如何操辦喪事,若是以往,芷汐聽聽還沒事兒,如今她卻有了身孕,萬一聽了不舒服,甚至害起喜來,可如何是好?他可細細打聽過了,孕婦最好聽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


    顏芷汐知道宋鈺都是關心自己,笑著握了他的手道:“我沒事兒的,你也不想想,我一個敢給人開膛剖肚的大夫,再血腥的事,也是嚇不住我的,何況我的喜脈既能這麽快便讓師傅給把出來,說明什麽?說明我的精神氣很足,脈象也很健旺,才能這麽快便把出來,不然換個精神氣弱些,脈象也弱些的,隻怕得兩個月上時,才能把出來。”


    宋鈺聞言,這才麵色稍緩,道:“反正你才是大夫,當然怎麽說都有理。那你明兒還去白芝堂麽,要不休養幾日,等胎真正坐穩了,再去吧?我也好放心些。”


    顏芷汐笑道:“我雖是人盡皆知的‘剖腹產手術’先驅,卻在條件允許時,更推崇順產,因為順產的產婦恢複起來更快,對孩子也更好,這不多走動,不打一開始便循序漸進的準備起來,將來生產時可是要吃苦頭的,你看那些個成日忙裏忙外的農婦們,生孩子是不是普遍要比城裏的產婦們順利得多?你就別擔心了,我心裏有數的。”


    說得宋鈺隻能苦笑:“看吧,果然是怎麽說怎麽有理吧?算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的,那你想去就繼續去吧,隻是一點,不許太累,得晚去早歸,萬事以自己的身體為要,記住了嗎?”


    顏芷汐自是笑嘻嘻的應了,知道他擔心,又抱著他的胳膊撒了一會兒嬌,才讓他去了淨房更衣梳洗。


    翌日起來,宋鈺照例已經不在家了,顏芷汐用過早膳後,去給宣平侯太夫人請了安——宣平侯太夫人還沒起身,說是夜裏沒睡好,就不見顏芷汐了,讓她萬事多加小心。


    顏芷汐一麵想著宣平侯太夫人莫不是不想見她,畢竟眼不見才能心不煩?


    一麵扶著大寒,緩緩走到二門外上了車,再緩緩的駛往白芝堂。


    白芝堂上下並不知道這兩日顏芷汐沒來,是因為代氏突然出了事,如今見她終於來了,忙都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道:“縣主這兩日去了哪裏?我們都好生擔心呢。”


    顏芷汐自來沒有特殊情況,不會不到的,聞言笑道:“沒什麽事兒,就是有些累,在家休息了兩日而已,多謝大家關心。”


    還是大寒謹遵宋鈺的吩咐,快言快語的說道:“縣主前兒一早診出喜脈了。”


    眾人才知道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忙又紛紛向顏芷汐道喜,“恭喜縣主,賀喜縣主了!”


    大寒待眾人都恭喜完了,方又笑道:“既知道縣主有了身孕,以後大家能自己處理的事,都自己處理,不然就彼此相幫一下,不到委實處理不了了,不許讓咱們縣主再勞心勞力啊,我們將軍說了,等縣主平安生下小少爺小小姐後,一定好生犒勞大家夥兒呢。”


    眾人少不得都應了,又說笑了一迴,才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也果然能自己處理的事都自己處理,讓顏芷汐比往日清閑了不少。可惜這份清閑隻持續到了午後,因為鄢欣忽然發作,由顏二夫人和她的夫君兄嫂們一道,送到了白芝堂來,——這是顏芷汐一早便與他們說好的,鄢欣一旦發作了,立刻送白芝堂來做手術,她懷的是


    雙生子,身體又不好,順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不必做無謂的冒險,也不必受無謂的罪了。


    若是以往,顏二夫人與鄢欣必定不肯來白芝堂,定要顏芷汐帶了人上門為鄢欣做手術才高興,如今卻是改變了許多,聽了顏芷汐的話後,也沒有半句二話。


    於是一盞茶的時間後,顏芷汐已經帶著人進了手術室,親自為鄢欣做手術,京城白芝堂這邊兒能單獨做手術的兩個人可巧兒今日都不在,剩下的還未徹底出師,至多隻能給顏芷汐當助手,再不然,她也得一直在一旁指揮。


    整場手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顏芷汐隻做了關鍵的幾步,依然覺著比往日累得多,待出了手術室,便與迎上來的大寒笑歎道:“這人果然骨子裏便是矯情的,大前日我做手術時,可沒覺得有這麽累,今兒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立時覺得累了許多,還不如過些日子才知道呢。”


    大寒聞言,嗔道:“哪是您矯情,有身孕了本就更容易累,人家都是臥著躺著,什麽都不用管,什麽都不用操心,夫人倒好,還上手術台呢,看把您給能的,迴頭我就告訴將軍!”


    顏芷汐笑罵道:“好大膽子,竟敢這樣與我說話,還敢抬出將軍來威脅我,你是我的丫頭,還是他的呢?”


    大寒道:“誰的話是為了夫人好,誰說得有理,我便聽誰的,誰讓我從來都是這般的‘幫理不幫親’呢?”


    說得顏芷汐越發的氣笑不得,“沒看見你幾時站在我這一邊過了,就會幫著宋鈺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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