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知道宋鈺眼厲心細,所以從頭至尾隻看過顏芷汐兩眼,便再不看她,人也在他們一轉身,便幹淨利落的迴了自己的雅閣去。


    可顏芷汐整個人自上而下,還是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待進了雅閣,複又坐下,一連吃了幾杯酒後,仍是壓不下滿心的激蕩。一年多沒這般近看,沒想到普寧縣主比遠看時還要出挑了,著實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兒,關鍵那身從容淡定的氣度,滿京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大家閨秀能有了,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普寧縣主卻分明皮相骨相皆美,五皇子敢說,哪怕再過二十年,不,三十年甚至更久,普寧縣主依然會美得讓人隻看一眼,便再難忘記。


    又豈是他宮裏那些個隻有些微皮毛相似的贗品們能比的?


    也是他病急亂投醫了。


    可他有什麽辦法呢?本來一開始他隻是覺著普寧縣主有意思、特別,若能娶個她這樣的王妃,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無聊無趣了。


    誰知道眨眼人就成了他未來的四舅母。


    這下他是有什麽念頭都得死心了,可越是遺憾,普寧縣主的臉就在他心裏越清楚,她的一顰一笑也越是讓他難以忘記,大抵那句話“得不到的從來都是最好的”,果然是至理名言吧?


    一直到某一日,他忽然發現自己殿中一個末等的宮女,竟然側臉看著很像普寧縣主——隻是乍一看像,細看便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了,但五皇子依然當夜便將人給收了。


    自此五皇子便似是找到了慰藉,又接連收了好些個不是眉眼,便是口鼻與顏芷汐生得相似的宮女,因為想到那個人離真正成為自己四舅母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煩躁苦悶卻無可奈何之餘,反倒莫名體會到了另一種禁忌的快感……也因此,才會惹得賢妃又怒又憂。


    五皇子麵對母妃的急怒,卻是很不以為然,他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就是多收了幾個人在屋裏而已,別說他是皇子了,尋常大戶人家兒子成婚前,還會放兩個人在屋裏呢……說來也是奇怪,他們叔侄甥舅三個,喜好竟那般的一致,莫不是因為身體裏流著相同血液的緣故?


    但此時此刻,在終於又一次近距離的見過了顏芷汐本人後,五皇子忽然能體會自家母妃的生氣與恨鐵不成鋼了。


    自己的確不知所謂,贗品始終是贗品,哪怕再像,也是贗品,要來何用?


    倒不如先謀大業,等大業成了,要什麽不能到手?也不用再擔心有人說三道四,管東管西,指不定,屆時想要的自己便會送上門來了……就是四舅舅,怕會惱他,不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加倍的賠他便是了。


    再說宋鈺與顏芷汐出了四海飄香後,宋鈺想來想去,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五皇子,隻得與顏芷汐道:“芷汐,我們今兒不閑逛消食了,我直接送你迴家行嗎?也不知道跟五爺出來的都有誰,他府裏該添的人也還沒添齊,不親自把他送迴去,親自看著他安頓好,我委實不能放心。”


    顏芷汐明白宋鈺的擔心,五皇子身份尊貴,更是宋家全家全族的希望與未來,可出不得任何岔子。


    因點頭道:“那你直接送我迴家吧。”反正他們日日都見的,也不爭這一時半刻的。


    宋鈺遂扶著她上了馬車,直奔永安伯府而去,待將顏芷汐送到,看著她進了二門後,方調轉馬頭徑自去了。


    顏芷汐則去了正房見林氏和王渺。


    林氏正帶著吳媽媽立夏白露等人給王渺收拾箱籠,不過一身家常衣裳,頭上也是釵環俱無,卻嬌豔得二十出頭的少婦一般,任是誰都能看出來,她新婚這些日子以來,到底有多舒心多滋潤。


    王渺則是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醫書,要他說,到了出發之日前夜,隨便收拾幾身衣裳也就是了,哪用得著如今便開始大張旗鼓的折騰,還衣裳鞋襪裏裏外外都得分門別類?


    不是白白浪費時間麽,有這個時間,兩口子把人都打發了,做點兒什麽不好?


    卻也知道林氏都是心痛他,何況她收拾著收拾著,時不時還會抬頭溫柔的看他一眼,對他笑一笑,便覺得這樣白白浪費時間,好像也沒什麽不好了。


    顏芷汐進來時,正好就瞧見林氏與王渺對視的畫麵,心裏很是高興,更喜歡屋裏滿滿的家常溫馨氣氛,這才是她理想中父母相處時的樣子,也是她夢寐以求了很久的畫麵。


    “娘,師叔,我迴來了。”顏芷汐一麵叫著人,一麵上前行禮。林氏這才注意到女兒迴來了,臉上一熱,想到女兒這些日子為了不打擾她和相公,簡直都快有家不能迴了,又頗覺愧疚,忙關切的問道:“芷汐,你迴來了,用過晚膳了嗎?是逸致送你迴來的,那他人呢,迴去了嗎?”


    顏芷汐笑道:“已經用過了,今兒去吃了四海飄香的招牌菜豆瓣魚和麻辣花椒雞,太好吃了,不過想著娘和師叔‘有情飲水飽’,便仍沒給娘和師叔帶,你們不會怪我吧?至於宋鈺,有點急事,把我送到家就先迴去了。”


    林氏讓女兒調侃得臉越發的熱,倒是王渺皮糙肉厚的,臉皮連刀槍都不入了,何況隻是繡花針?


    立時對著顏芷汐哼笑道:“你再這般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明兒就讓門上的人,再不許放宋鈺進門,我自己也與你一起去醫館一起迴家,管保我離京前,讓你們兩個一句話也休想再說上啊!”


    雙贏的好事可不能就此打住了,顏芷汐想著,忙賠笑道:“我再不了便是,師叔還是留在家裏陪娘吧,我呢也迴房歇息去了,就不打擾你們了啊。”


    說完又是屈膝一禮,識趣的轉身徑自出去了。


    王渺這才滿意了,與林氏道:“小樣兒,還想跟我鬥,也不想想,我吃的鹽比她吃的米還多呢。”


    林氏哭笑不得,“你們爺兒倆日日都鬥嘴,不累呢,不覺得幼稚呢?”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這樣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場景,還以為這輩子她都無福再親曆了,卻沒想到,老天待她終究還是不薄,隻盼這樣的好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直至持續到下輩子,下下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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