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吳太太果然一早便登了縣主府的門向林老太太提親。


    當日林家眾人迴京時,吳太太第一時間便打發了人來請安送禮,之後又親自登門給林老太太請過一次安,兩邊一邊是滿懷感激,一邊則是真心的尊重與悲憫,都著意交好彼此,何況還有林大太太林二太太在一旁插科打諢,自是賓主盡歡。


    今日吳太太再來時,兩邊就更熟悉了,提親也比預料的還順利,林老太太與吳太太說了幾句過場話兒,便相視而笑,交換了庚帖。


    林大太太李二太太立時都笑著恭喜起林老太太:“恭喜娘,今日得了妹夫這樣的佳婿。”


    又笑道:“待會兒還要恭喜妹妹去。”


    林老太太笑道:“你們就別鬧你們妹妹去了,她臉皮薄,好容易這幾日大方些了,你們再一鬧,她又得鵪鶉一樣了。”


    吳太太在一旁笑道接著:“可不是,我那妹妹……如今該叫弟妹了,我那弟妹麵皮薄著呢,這麽好的人兒,能被我們家師弟娶上,也不知道他上輩子燒了什麽高香?我也是燒了高香,得能這麽好個妯娌,兩位太太要恭喜就恭喜我吧,我最喜歡聽喜慶話兒了。”


    說得大家都是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支了牌桌子抹牌取樂,十分的快活。


    既已正式定了親,林家便開始為林氏置辦起嫁妝,林氏也開始親自繡起嫁衣來,還以為這輩子注定不能親自為自己繡嫁衣了,倒是沒想到竟能有這一日,竟還能真正為自己活一迴!


    林氏因此滿心都是羞澀與喜悅,讓滿屋子的大紅色一襯,就越發的豔若桃李了。


    顏芷汐看著這樣的娘,心裏也為她高興,一心想到之前林氏為她準備的嫁妝分一部分出來給林氏,讓林氏死活拒絕了,林老太太等人也說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顏芷汐無奈,隻得與宋鈺商量後,決定他們兩個人一道,好生送林氏和王渺一份新婚禮物,隻一時間二人都想不到該送什麽才好罷了,好在時間充足,他們完全可以慢慢兒想。


    林家大肆的采購喜慶之物,家具更是因為老宅那邊要開學堂,少不得要添置桌椅等物,數量更是眾多,一來二去的,自然會引來旁人有意無意的注意。


    無意的還罷了,看過就算,有心的卻是忍不住想起林家這莫不是在替普寧縣主置辦嫁妝來?


    然轉念一想,普寧縣主要嫁的可是宣平侯府,怎麽可能用杉木鬆木製成的家具,那也太丟份兒了,其他東西好像也都隻算中等……林家可是因為這個外孫女才能平反迴京,也是因為她,才能有宅子有銀子的,於情於理,都該不會那麽的摳索才是。


    那林家是為誰置辦的呢?據說還很著急的樣子,林家第三輩裏難道還有誰沒有嫁娶的麽?


    有了疑問,自然要去打聽清楚,為自己解惑。


    於是有心人再著意的一打聽,便打聽到了林氏與王渺已經定了親,不日還會成親之事,一個才和離了半年的婦人,竟然這麽快又要出嫁了,嫁的還是那樣一個就算顏家落敗了,顏二老爺更是各種不堪,也遠勝過他的區區下九流大夫,這林氏到底圖的什麽呢,也不怕給普寧縣主和他們林家丟臉呢?


    而且普寧縣主竟也願意?


    不過據說那大夫是普寧縣主的師叔,白芝堂還是兩人合夥開的,讓普寧縣主揚名立萬,得封縣主的剖腹產手術,據說也是那王大夫教給她的,叔侄間的感情,當然要比顏二老爺那個寵妾滅妻的父親深多了,那普寧縣主願意有這樣一個繼父,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隻是二人這麽快便定親成親,當中不會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不光彩事吧?


    人們再次眾說紛紜起來,輿論雖不至於像之前卓泉與顏璟妍和離那般的聲勢浩大,全民皆談,卻也不少人都在明裏暗裏議論就是了。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傳到了顏家去。


    把顏老夫人當場就氣了個半死,破口大罵林氏道:“賤人,我就知道她跟那姓王的一定有奸情,當初偏還要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來!呸,當真是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啊!我活了這麽大年紀,還沒見過這般無恥無情之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她卻連多一點的時間都等不得,短短幾個月便要再嫁了,當真是一日都離不得男人,離了男人就不能活是不是!”


    又罵顏芷汐,“忘恩負義,沒心沒肺的東西,現放著自己的親爹不認不管,反倒上趕著認外四路下九流的男人做父親去,就沒見過這樣冷血可惡的東西,老天爺怎麽不劈一道雷下來,活活劈死了那賤人,也劈死了她那個賤人娘呢!”


    罵了半日,也沒個人附和迴應她的。


    卻是顏家如今的下人在幾次減少發賣後,隻剩了以前的五分之一不到,還個個兒都身兼數職,忙得什麽似的,顏老夫人跟前兒自然不能時時都再有人什麽都不做,隻專門陪著她說話兒解悶了。


    亦連她的貼身嬤嬤,服侍陪伴了她幾十年的,也沒能保住,大太太早厭惡那貼身嬤嬤得很了,若不是她與顏老夫人狼狽為奸,很多事情未必會發展到最糟糕那一步,一旦得了機會,自然說什麽也不會放過她!


    顏老夫人孤掌難鳴,又身體虛弱,手軟腳軟,連走出自己房門的力氣都沒有,罵了一陣後,除了累得自己氣喘籲籲以外,什麽用都不頂,也隻能悻悻的閉嘴了。


    顏孝文則於憤怒之外,還有後悔與失落,曾經他明明有那麽多機會,他也可以不必像如今這般妻離子散,淒淒慘慘的……可如今就算悔青了腸子,又有什麽用?


    但真的是好生不甘,也怎麽也咽不下那口氣啊,姓王的哪點及得上他了?他就算如今再落魄,也比他一個下九流伺候人的大夫強吧?林氏簡直就是瞎了眼,他倒要看看,她自甘下賤跟了這麽個貨色,以後是不是真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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