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王渺都與林老太太和林大老爺林二老爺說了什麽,總之大半個時辰後,大家終於都移至花廳坐席時,林老太太母子婆媳待王渺的態度都友好熱絡了許多,應當至少已初步接受他了。


    顏芷汐看在眼裏,方鬆了一口長氣。


    雖說娘是再嫁,“出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沒有外祖母與舅舅們由衷的支持與祝福,到底美中不足,可讓娘因為外祖母與舅舅們不喜,就放棄王師叔,於娘來說也是一個痛苦的決定……如今能如預期一樣皆大歡喜,當然再好不過了。


    林氏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鬆完氣後,臉卻更紅了,她都這把年紀的人了,還弄出這些事來,讓滿屋子的小輩都怎麽看她,怎麽想她,會不會覺得她老不正經?


    好在是因為有王渺這個初次正式登門拜訪的人在,午宴除了男女分桌,還以一扇十二架的大屏風把花廳當中隔開了,讓林氏不用直麵王渺與宋鈺,且一開席林老太太便興致極好的領著大家都吃了三杯酒,林氏方漸漸放開了。


    整場午宴自然也是人人盡歡,連一開始顧忌形象,不敢放開了的王渺,到後麵都跟林氏一樣,漸漸放開了。


    不過因為方才的那場談話,已讓林老太太與林大老爺林二老爺都知道,王渺骨子裏就是個磊落不羈,不拘小節的人,不然也說不出那樣出人意料,讓他們大吃一驚的話,自是不會因他放開後的樣子,就對他印象又打折扣。


    席間宋鈺還問了林大老爺和林二老爺,之前他提的建議兩位舅舅考慮得怎麽樣了?


    若是考慮好了,他便可以著手去操辦了。


    林大老爺與林二老爺已經鄭重的問過林魏兄弟幾個願不願意去軍中了,得到的迴答是林魏與林巒願意去。


    林嶽與林歸崇拜宋鈺歸崇拜,卻說想等學堂開起來後,留在學堂裏幫父叔分憂,他們自己也跟著念書,不是為的將來能高中出仕,就是想盡可能的多讀書,多學點東西,最好將來能子承父業,把林家的學堂一直開辦下去,讓林大老爺與林二老爺大是欣慰。


    是以如今見宋鈺問起,林大老爺與林二老爺便先說了林魏林巒的決定,鄭重的請托宋鈺幫忙操辦,隻是兄弟兩個正式到軍營裏去,怕是得一個多月,等迎了林尚書的骸骨迴京,並入土為安之後了。


    老兄弟兩個還趁機一並托了宋鈺,幫忙買一個地勢高些,風水好些,清淨些的莊子,用來做祭田和祖墳。


    宋鈺自是滿口都應了,又敬了林大老爺林二老爺一杯酒,見他們都喝了差不多了,方讓上了湯來,卻是林老太太親自做的酸筍雞皮湯,因為加了些從漠亭帶迴來的山椒,又鮮又辣,每個人都痛喝了兩碗,方心滿意足的放了筷子。


    顏芷汐便笑著招唿大家去花廳裏吃茶,又問宋鈺什麽時候迴去,“……算著時間,太夫人與大夫人怕是快出宮了,你還是早些迴去吧。”


    省得宣平侯太夫人迴家後見他不在,心裏又不痛快。


    宋鈺見時間的確不早了,隻得笑道:“我吃完茶便迴去,等明年端午時,我早早安排好了,請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們看賽龍舟去。”


    話音未落,穀嬤嬤進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的屈膝稟道:“太太,姑娘,顏家大太太和顏家大爺來了,說是有急事務必要立時見姑娘,見不到姑娘他們便不走了,還請姑娘示下怎麽辦?”


    顏芷汐一看穀嬤嬤的樣子,便知道她定已一再的婉拒過大太太和顏成廣了,可惜沒有效果,這才不得不報到了她麵前來,且許大太太與顏成廣來意為何,她也約莫能猜到。


    想了想,因與林老太太等人道:“外祖母,舅舅舅母,您們都先吃著茶啊,我去去就來。”


    林氏忙道:“芷汐,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也約莫猜到大太太母子的來意了,想到大太太嫁進顏家這麽多年,早已深得顏家人的精髓,那就是無論發生什麽事,錯的都隻會是別人,而不是自己,待會兒怕是不會對芷汐客氣,那她就更得陪著芷汐,不讓她白白受氣了。


    顏芷汐卻笑道:“娘,在我們自己家裏,難道我還能白白受氣不成?何況他們沒準兒是求我來的呢,您就安心陪著外祖母與舅舅舅母們吧,我很快就能迴來了。”


    又與聽得大太太與顏成廣來了,便一直麵沉如水的宋鈺道:“你也快迴去吧,我吃不了虧的……難道你就真這般不相信我能護好自己,這般小瞧我?”


    說完堅持讓林魏代自己送了知道她能護好自己,卻仍滿心不痛快的宋鈺出去後,方暫時辭別林老太太等人,去了前邊兒。


    前邊兒的小花廳裏,大太太捏著手裏的帕子,已等得是十分的不耐煩。


    本就蠟黃暗沉一片的臉色,也因此顯得越發的難看,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踏進縣主府一步的,卻沒想到,她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登了門,不過事出緊急,如今也顧不得那些虛的了。


    顏成廣則是麵沉如水。


    之前還數度試圖想勸得大太太迴心轉意,打道迴府,這會兒卻連勸都懶得勸了,母親想作就作吧,反正隻要妹妹不改變主意,他就會支持她到底,縣主更不是軟柿子,絕不會任她想怎麽捏就怎麽捏。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與環佩聲之後,顏芷汐終於出現在了花廳裏。大太太滿腔的怒火也終於找到了出口,猛地站起來,想也不想便脫口說道:“縣主,你到底與妍兒說了什麽,讓她一心想要離開卓家,離開大姑爺?她打小兒便乖巧懂事,見過的人誰不誇,就因為與你要好,如今都快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受點委屈就嚷嚷著要和離,誰的話也不聽,也不想想,大姑爺這麽好這麽出息的夫君,打著燈籠火把都難找的,她要是錯過了,以後上哪兒找去?以後流幹眼淚,悔青腸子的也隻會是她自己,而不是別人,縣主若真與她姐妹情深,就不該攛掇得她這樣意氣用事,顧頭不顧尾才是!”頓了頓,不待顏芷汐說話,又道:“縣主已經這般的成功,名與利都有了,還有了宋將軍那樣的如意郎君,為什麽就非要對我們趕盡殺絕,連你大姐姐都不放過呢?大姑爺是出息,是前途無量,可文武殊途,將來也礙不著您,礙不著宋將軍什麽啊,您為什麽就不能放她一馬呢?就當是我求縣主了,要報仇隻管衝著我們來,你大姐姐卻是無辜的,求縣主好歹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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