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你胳膊肘怎麽往外拐呢？”大太太嗬斥道。
“住口！”顏孝中大喝一聲。
他知道長子自來沉穩聰慧，何況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再瞞不住任何人了。
隻得點了頭，澀聲道：“當初，你祖父與林尚書雖然私交甚篤，顏林兩家也交好，不然也不會結為姻親了，但後來確實是……政見不合，林尚書一心想要變法，要革新，而你祖父則主張保守，而所以，後來……但你祖父也沒有想到會造成那樣的後果，他因此一直都很後悔自責，不然也不會正值盛年，便早早去了……”
當年顏老太爺一開始也與林尚書的想法一樣，是要做純臣、能臣的，可漸漸的他便發現，要做純臣與能臣，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他還一心想著宣麻拜相，光有能力，卻沒有人提攜，就更不容易了。
那麽多三品從二品的官員，誰都有希望更進一步入閣，能坐到那個位子的，誰都是有能力有手段有人脈的，好運又憑什麽會降到他頭上來？
便是林尚書的門生故交裏，與他能力資曆相當各方麵條件也相當的人，都有好幾個，林尚書又憑什麽隻提拔栽培他？他若一心等著林尚書的栽培與提拔，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入閣，又得熬上多少年，才能熬到宰相的的位子上？
顏老太爺生平不好酒不好色也不好享受，就好手握大權，能盡可能隨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所以眼見林尚書一心明哲保身，並不打算卷入皇子們的奪嫡大戰當中後，顏老太爺一直壓製在心底的念頭，再也壓製不住了，此時不賭一把，更待何時。
等新帝上位以後，眼睜睜看著有所謂從龍之功的人把好位子都占完了，再輪到自己嗎？
於是一來二去之後，顏老太爺便與先帝五皇子的最大擁躉高大人，走到了一起，隻不過沒人知道二人交好，也沒人知道，高大人竟是支持先帝五皇子的罷了。
再過一段時間，顏孝中在顏老太爺的授意下，分別秘密取得了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的初步信任，自然兩位皇子也是懷疑過顏老太爺忠心的，但讓顏孝中都應付過去了。
何況其時兩方的明爭暗鬥已快到白熱化的階段了，將顏老太爺一個從二品大員放到對方陣營裏去，於哪一方來說，都是此消彼長的大損失，自然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都不敢冒這個險。
然後，便有了巫蠱之事，不但將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都給拉下了馬來，林尚書也沒能幸免，先帝五皇子自此脫穎而出，沒過兩年，便成了如今的皇上。
可惜高大人在入了都堂，在今上登基後，更是一躍成為了宰相之後，恃功而驕，好大喜功，惹得皇上大怒，不幾年便發落了他，顏老太爺則是一病不起，眼看就能入都堂了，卻終究還是與相位失之交臂了，想來，都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降下來的報應吧？
顏成廣皺眉聽完父親的話，好半晌方沉聲道：“爹，宦海沉浮，成王敗寇，原便是人之常情，我不覺得這有什麽，想來林尚書能做到宰相，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可當時為什麽一定要將林尚書給卷進去？我才聽您說來，完全可以不將他給卷進去的，不是嗎？”
顏孝中見問，歎道：“當時林尚書是皇子們的師父，他又是一心要做純臣的，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能時常自如的出入先帝大皇子府與二皇子府，也沒有誰能同時多少得到兩位皇子的幾分信任，多少能影響兩位皇子幾分了，所以，隻能是他，也必須要位高權重如他，忠君恪純如他，事發後才能讓先帝震驚之下，繼而最震怒……”
當然，顏老太爺未必就沒有幾分私心，說來明明二人就差不多的年紀，也差不多的出身與能力，憑什麽地位卻天差地別？
於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林尚書終究死在了自己看來應當是極值得信任、也隔三差五出沒在自家家裏之人的手裏，林家也因此毀於一旦，十八年來活著的林家人，個個兒都不知道咽下了多少的血與淚！
顏成廣不說話了。
所以背叛與陷害都是真的，並且不隻是政見不合，而是一開始就存了私心與惡念的？
那如今不過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看蒼天饒過誰而已，怨不得任何人！
顏孝中也不知道該怎麽再繼續說下去了，本來還以為事情早已經過了，卻是沒想到，如今除了良心的譴責以外，他們還要承受實質性的唾罵與懲罰，也不知道父親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
反正他是早已經後悔了。
一室令人幾要窒息的沉默中，外麵傳來了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聲音：“老太太、二老爺來了……”
不一時，便見顏老夫人與顏孝文讓下人分別攙扶著進來了，母子兩個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一看便知道他們的病情，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的。
可就算病成這樣，他們依然猙獰著臉，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讓人半點也同情憐憫不起來。
顏孝文更是一進來便嚷嚷起來：“大哥，我聽說林氏那個賤人遞了狀子到應天府去，要與我和離，還說爹當年誣陷了她父親，希望應天府也還她和林家一個公道，是真的嗎？那個賤人，早知如此，我當初真該打死她的！”
顏老夫人也是恨聲道：“沒想到那個賤人，居然如此的無情無義，也不怕老天爺降下一道雷來，活活劈死了她……”
話沒說完，已讓“啪”的一聲脆響，給打斷了。
卻是顏孝中甩了顏孝文一巴掌。
打得他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上後，方冷聲說道：“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這些年你但凡對林氏好些，對芷汐好些，事情也到不了這一步！我也真後悔，當初沒活活打死你，若一早便打死了你，那林氏母女這會兒還安心待在府裏，安心做著她們的顏二太太與顏二姑娘，自然也就不會有如今的禍事了！”
說完見顏老夫人忿忿的要說話，又冷冷道：“母親你最好立時反省自己，而不是火上澆油，否則，我真打死了你心愛的次子時，你別怪我無情，反正這個家眼看也要家破人亡，散個徹底了，那何必等外人來動手，自己動手豈非更好？！”
“住口！”顏孝中大喝一聲。
他知道長子自來沉穩聰慧，何況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再瞞不住任何人了。
隻得點了頭，澀聲道：“當初，你祖父與林尚書雖然私交甚篤，顏林兩家也交好，不然也不會結為姻親了，但後來確實是……政見不合，林尚書一心想要變法，要革新，而你祖父則主張保守，而所以，後來……但你祖父也沒有想到會造成那樣的後果，他因此一直都很後悔自責，不然也不會正值盛年，便早早去了……”
當年顏老太爺一開始也與林尚書的想法一樣，是要做純臣、能臣的，可漸漸的他便發現，要做純臣與能臣，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他還一心想著宣麻拜相，光有能力，卻沒有人提攜，就更不容易了。
那麽多三品從二品的官員，誰都有希望更進一步入閣，能坐到那個位子的，誰都是有能力有手段有人脈的，好運又憑什麽會降到他頭上來？
便是林尚書的門生故交裏，與他能力資曆相當各方麵條件也相當的人，都有好幾個，林尚書又憑什麽隻提拔栽培他？他若一心等著林尚書的栽培與提拔，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入閣，又得熬上多少年，才能熬到宰相的的位子上？
顏老太爺生平不好酒不好色也不好享受，就好手握大權，能盡可能隨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所以眼見林尚書一心明哲保身，並不打算卷入皇子們的奪嫡大戰當中後，顏老太爺一直壓製在心底的念頭，再也壓製不住了，此時不賭一把，更待何時。
等新帝上位以後，眼睜睜看著有所謂從龍之功的人把好位子都占完了，再輪到自己嗎？
於是一來二去之後，顏老太爺便與先帝五皇子的最大擁躉高大人，走到了一起，隻不過沒人知道二人交好，也沒人知道，高大人竟是支持先帝五皇子的罷了。
再過一段時間，顏孝中在顏老太爺的授意下，分別秘密取得了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的初步信任，自然兩位皇子也是懷疑過顏老太爺忠心的，但讓顏孝中都應付過去了。
何況其時兩方的明爭暗鬥已快到白熱化的階段了，將顏老太爺一個從二品大員放到對方陣營裏去，於哪一方來說，都是此消彼長的大損失，自然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都不敢冒這個險。
然後，便有了巫蠱之事，不但將先帝大皇子與二皇子都給拉下了馬來，林尚書也沒能幸免，先帝五皇子自此脫穎而出，沒過兩年，便成了如今的皇上。
可惜高大人在入了都堂，在今上登基後，更是一躍成為了宰相之後，恃功而驕，好大喜功，惹得皇上大怒，不幾年便發落了他，顏老太爺則是一病不起，眼看就能入都堂了，卻終究還是與相位失之交臂了，想來，都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了，降下來的報應吧？
顏成廣皺眉聽完父親的話，好半晌方沉聲道：“爹，宦海沉浮，成王敗寇，原便是人之常情，我不覺得這有什麽，想來林尚書能做到宰相，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可當時為什麽一定要將林尚書給卷進去？我才聽您說來，完全可以不將他給卷進去的，不是嗎？”
顏孝中見問，歎道：“當時林尚書是皇子們的師父，他又是一心要做純臣的，除了他，再沒有其他人能時常自如的出入先帝大皇子府與二皇子府，也沒有誰能同時多少得到兩位皇子的幾分信任，多少能影響兩位皇子幾分了，所以，隻能是他，也必須要位高權重如他，忠君恪純如他，事發後才能讓先帝震驚之下，繼而最震怒……”
當然，顏老太爺未必就沒有幾分私心，說來明明二人就差不多的年紀，也差不多的出身與能力，憑什麽地位卻天差地別？
於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林尚書終究死在了自己看來應當是極值得信任、也隔三差五出沒在自家家裏之人的手裏，林家也因此毀於一旦，十八年來活著的林家人，個個兒都不知道咽下了多少的血與淚！
顏成廣不說話了。
所以背叛與陷害都是真的，並且不隻是政見不合，而是一開始就存了私心與惡念的？
那如今不過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看蒼天饒過誰而已，怨不得任何人！
顏孝中也不知道該怎麽再繼續說下去了，本來還以為事情早已經過了，卻是沒想到，如今除了良心的譴責以外，他們還要承受實質性的唾罵與懲罰，也不知道父親泉下有知，會不會後悔？
反正他是早已經後悔了。
一室令人幾要窒息的沉默中，外麵傳來了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聲音：“老太太、二老爺來了……”
不一時，便見顏老夫人與顏孝文讓下人分別攙扶著進來了，母子兩個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樣子，一看便知道他們的病情，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的。
可就算病成這樣，他們依然猙獰著臉，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讓人半點也同情憐憫不起來。
顏孝文更是一進來便嚷嚷起來：“大哥，我聽說林氏那個賤人遞了狀子到應天府去，要與我和離，還說爹當年誣陷了她父親，希望應天府也還她和林家一個公道，是真的嗎？那個賤人，早知如此，我當初真該打死她的！”
顏老夫人也是恨聲道：“沒想到那個賤人，居然如此的無情無義，也不怕老天爺降下一道雷來，活活劈死了她……”
話沒說完，已讓“啪”的一聲脆響，給打斷了。
卻是顏孝中甩了顏孝文一巴掌。
打得他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上後，方冷聲說道：“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這些年你但凡對林氏好些，對芷汐好些，事情也到不了這一步！我也真後悔，當初沒活活打死你，若一早便打死了你，那林氏母女這會兒還安心待在府裏，安心做著她們的顏二太太與顏二姑娘，自然也就不會有如今的禍事了！”
說完見顏老夫人忿忿的要說話，又冷冷道：“母親你最好立時反省自己，而不是火上澆油，否則，我真打死了你心愛的次子時，你別怪我無情，反正這個家眼看也要家破人亡，散個徹底了，那何必等外人來動手，自己動手豈非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