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汐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聽錯了,宣平侯太夫人怎麽忽然就轉變了態度?


    以致並沒有立即上前去,萬一是她產生幻覺弄錯了,那就真是自取其辱了。


    還是鄢昔滿臉掩飾不住喜色的叫了她一聲:“芷汐,你還愣著做什麽,沒聽見太夫人讓你來幫她老人家看牌呢?莫不是打早兒忙到現在,忙昏頭了?”


    顏芷汐方意識到原來不是自己看錯聽錯了,可為什麽宣平侯太夫人忽然就……念頭閃過,人已幾步上前,半身坐在了宣平侯太夫人身邊,笑道:“我不是很會打牌,怕是不但不能替太夫人助威,反倒要拖太夫人的後腿了。”


    她是真個不在乎宣平侯太夫人喜不喜歡她,但總是宋鈺的親娘,她更不想宋鈺難做,如今既宣平侯太夫人先向她伸出了友善之手,她自然也會誠心待她,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


    宣平侯太夫人笑道:“不會打也沒關係,你打小兒就苦心鑽研醫術,不像我們閑著也是閑著,不打牌做什麽呢,你就坐在這裏,替我壓陣助威也是好的,咱們手氣牌技比不過她們,氣勢不能輸了不是?”


    說完,還輕輕拍了拍顏芷汐的手,示意她安心。


    既然已經知道情勢不可逆轉,下定了決心,自然要盡可能將事情做得漂亮一些,宣平侯太夫人做了多年的侯夫人,又做了多年的老封君,這點城府與養氣功夫還是有的。


    顏芷汐心裏就更吃驚了,之前宣平侯太夫人可一直都對她采取的是無視的態度,莫不是方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難道是宋鈺?


    嘴上卻笑道:“有太夫人這句話,那我可就安心當我壓陣助威的了。”


    宣平侯太夫人點點頭,摸了一張牌起來,隻一眼就笑了:“我早該讓你來給我壓陣了,這不好牌就來了,下個月我大孫子成親大喜,屆時你繼續給我壓陣助威可好,就是不知道你得空不得空?”


    顏芷汐笑著應了:“隻要太夫人不嫌棄,我隨時都得空的。”


    對麵寧國公老夫人聽了笑道:“這場牌還打著呢,已把下場牌壓陣助威的都給請好了,我下場牌可不跟你打了,省得今兒就隻贏了粒芝麻而已,下場牌卻輸了個西瓜去。”心裏已約莫明白宣平侯太夫人這是妥協了,願意接受顏芷汐做自己的兒媳了,雖多少有那麽一二分不屑於宣平侯太夫人的見風使舵,人還是同一個人,就因為多了個縣主的身份,態度立時不一樣了,想著


    終歸這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可指摘的,也就把不屑壓下,替顏芷汐高興起來。


    鄢昔已笑著接道:“祖母別怕,太夫人有芷汐助陣,您不也有我呢嗎?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您輸……至少不會讓您輸太慘的,是吧,芷汐?”說完衝顏芷汐眨了下眼睛,心裏比正主兒還要高興幾分,總算宣平侯太夫人不再阻攔芷汐和宋將軍在一起了,那二人定親的日子,應當也不遠了吧?她可等不及要看自家三嬸四嬸,還有三哥五哥懊惱的、悻悻然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嘴臉了!


    奉恩侯太夫人與中山侯太夫人都是人老成精的,見宣平侯太夫人並不是拿顏芷汐當孫輩看,再想到之前偶然聽過的一句半句傳言,心裏也是約莫明白了。


    奉恩侯太夫人因笑道:“下個月大少爺就要大喜了?我還以為要等到下半年呢,屆時可一定要去討一杯喜酒吃才是。”宣平侯太夫人笑道:“原是打算下半年辦的,這不我們家老四那個榆木疙瘩,總算也開了竅,願意成親了。我就想著一年裏又是收小麥又是收大麥的,時間太緊,怕家裏忙不過來,所以與桓哥兒他爹娘商量後,決定上半年先把桓哥兒的事給辦了,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也好安心籌備老四的事了,爭取明年年底,再請大家夥兒吃一次喜酒,屆時大家可一定要撥冗光臨啊,我迴去後便掃榻以待。”


    “宋將軍也要成親了?也不知是哪家的閨秀有這個福氣,能嫁得這樣一個如意郎君,有您這樣一個好婆婆?”奉恩侯太夫人笑著接道。她們這一桌,可都是京城最有頭有臉的太夫人老夫人們,隻要當著她們的麵兒,宣平侯太夫人表了態,哪怕不是指名道謝的公然表態,事情也算是定下,再不能更改了,她既真喜歡顏芷汐,盼著她好,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才是,還想著要給芷汐說一門好親事呢,殊不知最好的親事已擺在眼前了。


    宣平侯太夫人聞言,借衣袖的遮掩攥了一下拳頭,方笑道:“哪是人家姑娘的福氣,是我們家老四和我的福氣才是。”


    說完又拍了拍顏芷汐的手,“那位姑娘就跟縣主一樣,既漂亮懂事,又能幹體貼,你們說是不是我們家老四和我的福氣?”


    這已等於是把話說明了,顏芷汐再是自持,也免不得因為終於得到了未來婆婆的肯定而驚喜,紅著臉笑道:“太夫人謬讚了,我實在當不起您這般誇獎。”


    寧國公老夫人則笑道:“若那姑娘真是跟我這孫女兒一樣的人品才德,倒的確與宋將軍是天作之合,屆時我可一定要去討一杯喜酒吃,再沾沾喜氣才是……一萬,胡了!您是家裏喜事多多,我便是賭場得意,昔丫頭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替祖母收銀子呢?”


    “怎麽又胡了?您今兒這手氣可真是太好了!”


    “那是,我昨晚做夢夢見自己打牌輸了一匣子銀子,今早上起來便知道今兒打牌必定會贏,不然我幹嘛不拉別人,偏拉你們幾個財主一起打牌?這不都因為知道夢是相反的嗎?”


    一時間滿桌子都是歡聲笑話,再夾雜著洗牌砌牌的聲音,熱鬧得不得了。


    宣平侯夫人就是在這樣的熱鬧中,進了廳裏來的。


    瞧得顏芷汐竟坐在宣平侯太夫人身邊,自家婆婆還一副言笑晏晏,對顏芷汐前有未有和善的樣子,不由攥緊手裏的帕子,又退了出去。


    看來,婆婆在最後的掙紮之後,終歸還是妥協了!也不知道侯爺與宮裏娘娘到底都怎麽想的,那顏二如今是今非昔比了,可再今非昔比,京城比她更尊貴的閨秀也多了去了,為什麽就一定要遂了四叔的心意,非她不可呢,自己的親娘親姐姐親兄長親外甥,難道加起來分量還敵不過一個外人了?


    就算四叔一時間會傷心難過,料想也不至於因為難過消沉,就不做自己該做的事,影響大局了,就因為他堅持,做父母親長的便隻能妥協,長此以往,還有人倫綱常可言嗎?偏自家那個不爭氣的東西,至今還一心惦記著那小狐媚子,要是讓他知道她不日就要成他的四嬸了,還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呢,且以後既同住一個屋簷下了,自然也免不得會時常見麵,要是最終弄出了什麽醜事來……宣平侯夫人光是想想,都覺得頭大,也越發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帶宋珩去顏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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