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於是與房皇後道:“若這個法子真能推廣開來,實實在在的造福百姓,那顏二姑娘便是功在社稷,光封她一個鄉君怎麽夠?還是封個縣主吧,寶哥兒可是皇後嫡親的外甥,那便是朕嫡親的外甥,他的救命恩人,朕作姑父的替他賞個縣主也是理所應當,唔,她一心救死扶傷,就賜號‘普寧’吧。”


    房皇後聽得大喜,忙代顏芷汐先謝了恩,又請皇上明兒一早就打發人出宮宣旨去。想著奉恩侯太夫人說的,林氏與顏芷汐好生可憐,在林氏受了委屈,小妾一個接一個的有孕,家裏烏煙瘴氣的,卻連個可以小住幾日靜一靜的地方也沒有,誰讓林氏沒有嫁妝,顏芷汐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更是什麽私產都沒有,也連個可以投奔幾日的親朋都沒有呢?


    索性送佛送到西,又請皇上賜了顏芷汐一座宅邸,並五百兩黃金,“……皇上總不能就封人一個空頭縣主,旁的什麽賞賜都沒有吧?那臣妾可要笑話兒皇上小氣了啊。”還把將顏芷汐剖腹取子方法推廣開來的任務,攬到了自己身上,說自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很是樂意為皇上分憂,隻是這個過程,可能稍微有點長,請皇上千萬不要見怪,——待得了皇上的同意,房皇後又陪著說了一會兒話,才行禮告退,迴了自己宮裏去,告訴承恩侯太夫人好消息。


    之後,方有了常公公一早來林氏宣旨之事。鄒嬤嬤說完,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僵著一張臉的顏老太太,繼續道:“昨兒的情勢雖瞧著兇險,好歹縣主一直都安然無恙,連跟頭發絲兒都沒少,就這樣,太夫人已經心疼得什麽似的,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縣主今兒竟被人打了,臉腫得任是誰見了都要心疼,怎麽可能不更心疼?好在皇上禦賜給縣主的宅邸就在我們家旁邊,這也是我們太夫人特地迴了皇後娘娘,為縣主挑中的,以後有我們太夫人看顧著,諒誰也不敢再欺負您,就是不知道,縣主打算什麽時候喬遷新居,要老奴說,君恩如天,不受,便是不敬,縣主很該盡快搬過去的,我們夫人還說,等過幾日她出了月子,要登門道賀呢。”


    也不知道林氏到底怎麽想的,昨兒的事既已解決了,順勢揭過去了便是,何況不是縣主更該生氣傷心嗎?


    偏到頭來,本該生氣的人反倒受了委屈,半邊臉腫成那樣,還不定常公公來宣旨之前,縣主與她娘受了多大的委屈呢,所幸聖旨來得正正好,如今一個個的且等著後悔去吧!顏芷汐聽得鄒嬤嬤的話,笑道:“不瞞嬤嬤,我也想的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可不受,所以打算就今兒便與我娘搬進去呢,這不,正與老太太商量這事兒呢,就是老太太,好似有些舍不得我們母女搬出去。”


    從一早鬧到現在,她實在是煩了也累了,隻怕娘更是身心俱疲,既然短時間內,是拿不到和離文書了,那就先搬出去,眼不見心不煩之後,再來想法子拿和離文書吧。


    萬幸皇後娘娘想得周到,連宅子都替她考慮到了,禦賜的宅邸,誰也輕易不敢去撒野,護院都可以省下至少一半兒呢……顏芷汐煩中作樂的想著。


    鄒嬤嬤聞言,立時笑向顏老太太道:“老太太,縣主說得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再舍不得,也不能攔著,不讓縣主領受君恩不是?”


    顏老太太牙齒都快咬碎了。


    一旦今日放林氏與顏芷汐搬出去了,再想她們搬迴來,可就幾乎不可能了,就她們母女兩個別府而居,別人也一定一眼就能瞧出來,她們母女與本家關係不好,那她的縣主封來於他們林氏,還有什麽用?


    旁人以後要求醫求藥,也隻會直接去縣主府相求,從頭到尾,都不會經過他們林氏,與他們林氏扯不上任何幹係了。


    當然最糟糕的,還是顏芷汐與林氏若真知道了當年的事,再順藤摸瓜的查下去,早晚會全部查出來的,屆時……後果不堪設想,哪有將人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來得穩妥?


    可鄒嬤嬤這話許老太太也反駁不得,不領君恩就是不敬,這頂大帽子她可不敢戴。


    她甚至連對鄒嬤嬤擺臉色都不能,人昨兒可就說了,她是伺候過皇後娘娘的,她豈能打狗不看主人?顏老太太隻得強笑道:“不知道鄒嬤嬤聽說過一句話‘兒行千裏母擔憂’沒有?就她們娘兒搬出去,冷冷清清的,叫我如何放心得下,當然還是留在家裏,大家熱熱鬧鬧的好啊。不過鄒嬤嬤的話也對,不能攔著不讓縣主領受君恩,不然這樣吧縣主,我和你老子同了你們一起搬出去,不過我不會住多久的,到底還沒分家,待你們安頓好了,我便迴來,以後你們也隔日迴來一次,好在兩家離得不遠,如此也與不搬出去,沒什麽兩樣了。”


    還要不要臉了,那宅邸可是皇上賜給縣主的,讓她這麽一說,竟成了賜給林氏二房的,林氏二房的人都能住進去了?昨兒鄒嬤嬤讓立春送出了二門後,雖從二門到後門,隻得短短一段距離,她依然能打聽到的,都打聽到了,她套話的技巧,連立春都抵擋不了,何況二門外引路的婆子們?關鍵除了技巧,還有金錁子銀錁子精巧的荷包首飾什麽的,就更沒人能抵擋了。所以對林氏與顏芷汐在顏府的真正處境,鄒嬤嬤如今可謂是知之甚深,因為感激顏芷汐,——周嬤嬤雖隻是一介下人,因為打小兒便服侍房皇後姐弟兩個,說句僭越的話,對姐弟兩個那是比自己的親生兒女還親,如今奉恩侯終於有兒子了,她的喜悅與慶幸,與承恩侯太夫人相比,可以說是不相上下的,自然對林氏的其他人,都不可能再有好感了。鄒嬤嬤暗自啐了一口,笑道:“老太太也說了,兩家離得又不遠,什麽時候想見了都極便宜的,又何必勞動您也搬出去,與縣主和二太太住到一起呢?況且還有我們太夫人和夫人就近照顧縣主和二太太呢,老太太難道信不過我們太夫人和夫人不成?”


    顏老太太笑道:“鄒嬤嬤言重了,我怎麽會信不過太夫人和夫人,不過是一片慈愛之心罷了,太夫人一定能體諒我的,對不對?那縣主,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啊?”


    想跟她鬥,死丫頭還嫩了點兒,如今她連休書都不會給林氏那個賤人,更別提和離文書了。再退一步說,就算她給了那賤人休書,她顏芷汐卻永遠都是他們林氏的女兒,那她的宅邸,她做祖母的,次子做父親的,便隨時都住得,還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否則便是她不孝,以為她可以借奉恩侯府


    和皇後娘娘的勢來壓他們,他們就不可以反過來以孝道壓她了?哼,還真當她治不了她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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