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汐一夜睡得很安穩,起床後,隻感到這麽久以來的鬱悶與鬧心,全一掃光了。


    想起今天要去寧國公府赴宴,就打扮妥當了,就到林氏房中。


    林氏看上去氣色不太好,應該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但見到顏芷汐進了屋,就立刻堆起笑容,對立秋道:“還不快擺膳,姑娘吃完好去寧國公府作客呢。”


    顏芷汐明知林氏得的心病,即使自己,也愛莫能助,隻有她自己想開些,就什麽也沒提,隻是笑著陪她用完膳,又叮囑李嬤嬤和立秋,不要叫林氏得閑,最好陪上她打幾圈馬後,才去白鶴居了。


    顏老太太看上去精神也不怎麽樣,但是像寧國公府這種人家的宴,她即使情緒再不佳,也不舍得不去,便拾掇一下,就帶上兒媳孫女一幹人等去二門乘車,向寧國公府駛去。


    寧國公府也像昨天宣平侯府那樣,結彩張燈,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顏芷汐跟著顏老太太等先拜見了寧國公太夫人,向一臉紅光的寧國公太夫人拜了年,收了紅包,又陪笑打趣一番,才被鄢昔拉至一旁說話,“你真是沒良心,說過最近要來我家,陪我小住一段日子的麽?我卻又是盼星星,又是盼月亮,盼到今天才將你盼來,你就不怕食言長胖了嗎?”


    顏芷汐聽了,不禁有點心虛,年前確實答應鄢昔不是大年初二,就是大年初三要到寧國公府小住幾日的,不料……趕緊拉上鄢昔的手賠著笑:“都怪我,都怪我,昔姐姐別跟我這樣的見識,待下迴得了閑,定要來陪上你好生住上幾日,再不食言,可好?”


    鄢昔聽完撇撇嘴,“下迴得閑?誰知你下迴何時才得閑呢?整天忙得像什麽一樣,我可不管,你來也來了,就既來之則安之,不陪上我住個五六日,我不會放你走,祖母也不會放你走的……不要說你沒有準備,我這裏應有盡有,再不濟,派人為你取來就是了。”如此的盛情相邀,顏芷汐還是無法答應下來,但也明白如果不真正說出個字醜寅卯來,鄢昔說不定還真不讓她迴府了,隻好一抿唇,貼耳對鄢昔說:“不瞞昔姐姐,初一夜裏,我爹又鬧騰起來了……搞得娘親很不高興,最近吃不香睡不著,我怎麽放心得下呢?”


    此時再說起顏孝文,顏芷汐還是恨得咬牙切齒的,據說他這幾天在蘭姨娘房中花天酒地,醉死夢生的,連半分對那晚的事的懊悔及對她們的慚愧也沒有,這種人渣,偏偏還是自己的爹……顏芷汐恨到動了殺心。鄢昔見到顏芷汐的麵色很是難堪,想也不想便知,顏二老爺那晚應該跟林嬸嬸不是小打小鬧,這下子哪裏顧得了留下顏芷汐,趕緊關心地問:“林嬸嬸沒事吧,顏二老爺如果不是令尊的話,我真講不出什麽好話的。”


    過年下的,也不讓人消停了,像林嬸嬸那樣的好人,真是倒了血黴了,才會嫁給那種男的。


    顏芷汐譏諷地揚揚唇角,冷淡地說:“即使是我爹爹,我也是講不出什麽好話的,初一那晚就跟他攤了牌,若再有下迴,我不在乎做出什麽不可挽迴的事,不信且試一試。”鄢昔深知顏孝文這一次,應該是觸碰到顏芷汐的底限了,當然更加不好再留下她,也不便繼續這話題,隻好話鋒一轉:“芷汐,我之所以想留下你小住,還是因為有個事,我有些猶豫不決,想請你幫我拿拿主意……”


    “什麽?”顏芷汐有點漫不經心的,但見鄢昔說著就埋下頭去,耳根也泛了紅,她平素都爽快開朗的,這副模樣還未曾有過呢。


    再想起年底前她的信上麵,曾經說起過寧國公太夫人跟夫人為她相人的事,頓時猜到個七八分,趕緊斂神問起來:“莫非,祖母與大夫人為你定下來了嗎?”


    那她真要好好為她拿拿主意才行,這可是終生大事。鄢昔麵色更加紅潤,點了點頭,聲音像蚊子似的:“祖母跟娘為我定下三個人來,娘還跟我仔細說了三人的優缺點,說真的,都是百裏挑一的青年才俊,但是、但是……年底前有一次去香積寺燒香時,碰上一位、一位很俊美不凡,朝氣蓬勃的,單是看到他的笑容,就讓人如沐春風,心境也隨之變得好了起來的男人,可是我、可是我……偏偏隻和他聊了一兩句,連他姓甚名甚也不清楚,臨安有這麽大,我去哪裏尋他呢?況且他不一定是臨安人,沒準兒隻是過路的呢……”


    鄢昔說到後邊,快要哭出聲來。


    原本當天偶遇那男人後,她覺得心中還是沒起什麽波瀾的。


    沒想到,等寧國公夫人屏退了丫鬟粗婆子,對她說起她與寧國公太夫人替她選中了誰家公子,讓她也提下看法的時候,她腦海中,瞬間就閃現出那男人的臉龐來。


    才發覺做不到如先前那般,想來祖母跟娘親不會害了她,為她選擇的人中她無論選擇哪個,未來自己再盡心經營一番,日子就不會差到哪兒去,也就抱著沒所謂的態度。


    無奈她連個商量的也找不到,這種事不可能跟長輩說,也就隻有盼著顏芷汐來家中小住些日子,將自己的一腔愁怨都傾訴出來,再叫她幫忙出出主意了不是?顏芷汐見鄢昔著急得眼眶也紅了,趕緊說:“昔姐姐你不要著急,慢慢來,總會想出辦法的。你還記不記得那公子長什麽模樣?能否找個靠譜的畫師,讓他按你的敘述,畫出那個公子的相貌來,再想法子去香積寺一帶打探下?如果能找著,那個公子也上進,想必即使兩家差得遠些,祖母和大夫人也會尊重你的心意,答應下來的,她們都很疼你呢。”


    最怕是找不著那人,或是找著了,那人的出身卻跟鄢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彼此沒有一點點可能,那實在是糟糕透頂了。顏芷汐深知鄢昔內心是很向往情投意合的,否則就不會對她與宋鈺的事如此上心,她又是那樣純粹且善良的人,因此但凡有一點點的可能,顏芷汐都會全力以赴,幫忙到底的。


    顏芷汐寬慰開導鄢昔好一會兒,等她終於平複了心情後,也到了開宴之時了。兩人當然坐一桌,隻是開宴之前,寧國公太夫人突然招了招手,讓顏芷汐過去,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一名四十出頭,雖然長相平平,但氣質頗好的女人笑言:“芷汐丫頭,這是我外家子的侄媳,最近專門來行在看我的,你昔姐姐姐妹兄弟都喊她七舅母,您也隨著這麽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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