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芷汐聽得蹙眉，娘口中這些人，她都沒什麽印象，即使她再寡見少聞，同屬文官圈，總會聽見一二，但她硬是沒聽過，這意味什麽？
意味著他們似當初的林家那般，都被埋沒了，因此才會悄無聲息。
他們應該不是誣陷曾祖父的人，到底曾祖父這棵大樹倒了，他們也落不到什麽好，損人害己之事，隻有笨蛋才做。
也可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顏芷汐思量著，又問起林氏來：“除去這些，娘您還記得別人人麽？想當初曾祖父可是尚書，趕去去家裏討好巴結的人一定不少，家中雖不說整日車馬盈門，可人也不會少吧。”
林氏的心情稍微平靜了點，蹙眉思忖片刻，說：“當時家中確實整日都是賓客不絕，但你曾祖父不太喜歡在家中接客，你曾祖母也喜靜，時日一長，行在多數人就獲悉了，通常沒事也不會來，生怕事與願違，經常來的，也就是剛才那幾家人了。”
顏芷汐沉思道：“當初祖父與祖母，想必也經常來了？”
林氏點點頭：“月月都要來七八迴……”否則當時二老亦不會將她許給顏家，就憑顏家老爺夫人都是寬厚性子，顏家家風亦正。
誰知爹娘會看走眼呢？
月月都來七八迴？
顏芷汐心中一緊，當時的林家和顏家，走得真近，話說祖父能快速升至侍郎高位，除去他自身努力外，應該和曾祖父的栽培，密切相關的。最要緊的，是林家家道中落後，顏家卻毫發無損，祖父也未受牽連，還穩坐侍郎之位，若不是早早走了，現在都堂內外，隻怕也會有祖父的位置，全城數得上的權貴，顏家也排得上一號吧……
顏芷汐不敢想了，雖然房中暖意洋洋，她卻感到後背發冷。不想林氏也是在猜疑，表麵卻不顯山露水的，隻是說：“娘反正事都過去那麽久了，我們也等了那麽久，也不急於一時半刻的，因此您再想想，想起一個就跟我說，我想辦法逐一排查，等全部排查完畢，餘下那個，就是栽贓曾祖父的人。”
林氏悻悻地吱應一聲，情緒很是低落。但也明白今天這種日子，不能由性子來，何況大過年的，她亦不想壞了眾人，特別是女兒的心情，故而勉強笑言：“多的時候也等了，現在更能等，芷汐你也不用急，事急則緩，我們徐徐圖之便好了。”
娘兒倆便洗梳一遍，換身衣物，待申時至，就帶人離開二房，去往顏老太太所在的白鶴居了。
不料在門外就碰上一樣煥然一新的顏孝文跟顏舞顏肴顏丁一行四人，以及蘭姨娘——顏家家規，祭祖跟團圓飯，妾室也有資格參加。
二路人馬一碰上，不免要相互客氣行禮，況且又大過年，人人相見都有三分的笑意，故而看上去也是一派和睦景象。
林氏向顏孝文見了禮後，因為見不著孔姨娘，故而問起蘭姨娘來：“怎的不見孔姨娘呢？”
蘭姨娘賠笑說：“稟太太，蘭姨娘身體有恙，因此老爺就讓她呆在房中了。”
林氏吱應一聲，“我們走，不要叫老夫人與眾人等得久了。”再不吱聲，帶上顏芷汐向前走去，自始至終，也沒拿正眼瞅過顏孝文。
顏孝文的臉登時黑似鍋底，原本他見到林氏被一襲青蔥折枝蓮褙子襯托得清新脫俗又不失豔麗，還覺著頗為悅目娛心的，誰知她那般不將他放入眼中，連帶她女兒也不將他放入眼中，真是可惡可恨，今夜守夜就罷，明夜他非得好好振下夫綱不可，待林氏乖些後，再好好振下父綱不可！
一邊的顏舞把顏孝文的黑臉全看入眼，心裏暗自高興。
因上次孔姨娘遭到顏老太太的訓斥，這幾日不僅孔姨娘，連顏舞也規矩不少。但她即使每每告誡自己忍耐，但一見到林氏和顏芷汐，不禁不住恨得牙癢，卻無可奈何，現在倒好，爹要治她們，即使奈保不了她們，能惡心下她們，也能稍減她的恨意。
到了白鶴居，顏孝中與大太太與顏孝禮與三太太都帶上兒女等早到，眾人都打扮一新，一臉笑意。
位於上首的顏老太太也一襲嶄新的紺紫五福同壽紋褙子，載上藍寶石頭麵，比平時妝扮得更華貴。
喜慶的氣氛便迎麵而來。
看得顏孝文和林氏帶上二房的人進了屋，顏老太太先笑道：“可把你們等來了。”
顏孝文賠笑說：“叫娘與大哥及大嫂，三弟與三弟妹久等，是我們的問題。”說罷上去向顏老太太見了禮，又對顏孝中與大太太及顏孝禮與三太太各行了禮。
眾人就擁著顏老太太，去往處於西北方的顏家祠堂。
顏家起家也不過三代，祠堂當然遠遠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簪纓之族了，空蕩蕩的三正堂中，隻是擺放了幾個牌位及畫像罷了。
可顏孝中卻一臉鄭重，先帶男子進入正堂，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每項都一毫不苟的，連帶後麵顏老太太帶上大太太、林氏與三太太去祖宗牌位前祭享時，也是一臉鄭重。很有幾分宣平侯府那種世家高門的陣勢，——顏芷汐暗自譏諷，不禁瞟了眼身旁一樣肅穆的顏璟妍等人與後邊寂然無聲的姨娘丫鬟們，不禁想起了曾祖父，如果曾祖父健在，此時林氏也該祭祖了，林家祠堂一定跟顏家不同，起碼林家在曾祖父位居高位前，就已是百年世家了。
可惜曾祖父不在，且是含冤而終……
如此想來，等隨後禮畢，一群人烏泱泱地迴到白鶴居，又笑著輪流向顏老太太磕頭領賞，場麵一度熱鬧非凡，顏芷汐也提不起多大的勁來。
她眼見房簷周圍高掛的燈籠，聽著劈劈啪啪的炮竹聲，那不敢想的念頭，又湧上心頭。
一屋人，說來也是至親，無論她承認與否，這是不可改變的現實。
倘若，倘若有一天，果真查明顏家是踏著她曾祖父的腦袋與林家經年苦難，才保下現在的榮華富貴，隻是差了一點點運氣，才沒更上一層樓，享更多的榮華富貴，她該當如何？
顏芷汐漫不經心的，沒留神到粗婆與小子已擺好炮竹煙花，等顏孝中下令：“開始。”，頓時劈劈啪啪一陣響聲，嚇了她一跳，才猛地反應過來，拍拍心口，舒了口氣。
意味著他們似當初的林家那般，都被埋沒了，因此才會悄無聲息。
他們應該不是誣陷曾祖父的人，到底曾祖父這棵大樹倒了，他們也落不到什麽好，損人害己之事，隻有笨蛋才做。
也可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顏芷汐思量著，又問起林氏來：“除去這些，娘您還記得別人人麽？想當初曾祖父可是尚書，趕去去家裏討好巴結的人一定不少，家中雖不說整日車馬盈門，可人也不會少吧。”
林氏的心情稍微平靜了點，蹙眉思忖片刻，說：“當時家中確實整日都是賓客不絕，但你曾祖父不太喜歡在家中接客，你曾祖母也喜靜，時日一長，行在多數人就獲悉了，通常沒事也不會來，生怕事與願違，經常來的，也就是剛才那幾家人了。”
顏芷汐沉思道：“當初祖父與祖母，想必也經常來了？”
林氏點點頭：“月月都要來七八迴……”否則當時二老亦不會將她許給顏家，就憑顏家老爺夫人都是寬厚性子，顏家家風亦正。
誰知爹娘會看走眼呢？
月月都來七八迴？
顏芷汐心中一緊，當時的林家和顏家，走得真近，話說祖父能快速升至侍郎高位，除去他自身努力外，應該和曾祖父的栽培，密切相關的。最要緊的，是林家家道中落後，顏家卻毫發無損，祖父也未受牽連，還穩坐侍郎之位，若不是早早走了，現在都堂內外，隻怕也會有祖父的位置，全城數得上的權貴，顏家也排得上一號吧……
顏芷汐不敢想了，雖然房中暖意洋洋，她卻感到後背發冷。不想林氏也是在猜疑，表麵卻不顯山露水的，隻是說：“娘反正事都過去那麽久了，我們也等了那麽久，也不急於一時半刻的，因此您再想想，想起一個就跟我說，我想辦法逐一排查，等全部排查完畢，餘下那個，就是栽贓曾祖父的人。”
林氏悻悻地吱應一聲，情緒很是低落。但也明白今天這種日子，不能由性子來，何況大過年的，她亦不想壞了眾人，特別是女兒的心情，故而勉強笑言：“多的時候也等了，現在更能等，芷汐你也不用急，事急則緩，我們徐徐圖之便好了。”
娘兒倆便洗梳一遍，換身衣物，待申時至，就帶人離開二房，去往顏老太太所在的白鶴居了。
不料在門外就碰上一樣煥然一新的顏孝文跟顏舞顏肴顏丁一行四人，以及蘭姨娘——顏家家規，祭祖跟團圓飯，妾室也有資格參加。
二路人馬一碰上，不免要相互客氣行禮，況且又大過年，人人相見都有三分的笑意，故而看上去也是一派和睦景象。
林氏向顏孝文見了禮後，因為見不著孔姨娘，故而問起蘭姨娘來：“怎的不見孔姨娘呢？”
蘭姨娘賠笑說：“稟太太，蘭姨娘身體有恙，因此老爺就讓她呆在房中了。”
林氏吱應一聲，“我們走，不要叫老夫人與眾人等得久了。”再不吱聲，帶上顏芷汐向前走去，自始至終，也沒拿正眼瞅過顏孝文。
顏孝文的臉登時黑似鍋底，原本他見到林氏被一襲青蔥折枝蓮褙子襯托得清新脫俗又不失豔麗，還覺著頗為悅目娛心的，誰知她那般不將他放入眼中，連帶她女兒也不將他放入眼中，真是可惡可恨，今夜守夜就罷，明夜他非得好好振下夫綱不可，待林氏乖些後，再好好振下父綱不可！
一邊的顏舞把顏孝文的黑臉全看入眼，心裏暗自高興。
因上次孔姨娘遭到顏老太太的訓斥，這幾日不僅孔姨娘，連顏舞也規矩不少。但她即使每每告誡自己忍耐，但一見到林氏和顏芷汐，不禁不住恨得牙癢，卻無可奈何，現在倒好，爹要治她們，即使奈保不了她們，能惡心下她們，也能稍減她的恨意。
到了白鶴居，顏孝中與大太太與顏孝禮與三太太都帶上兒女等早到，眾人都打扮一新，一臉笑意。
位於上首的顏老太太也一襲嶄新的紺紫五福同壽紋褙子，載上藍寶石頭麵，比平時妝扮得更華貴。
喜慶的氣氛便迎麵而來。
看得顏孝文和林氏帶上二房的人進了屋，顏老太太先笑道：“可把你們等來了。”
顏孝文賠笑說：“叫娘與大哥及大嫂，三弟與三弟妹久等，是我們的問題。”說罷上去向顏老太太見了禮，又對顏孝中與大太太及顏孝禮與三太太各行了禮。
眾人就擁著顏老太太，去往處於西北方的顏家祠堂。
顏家起家也不過三代，祠堂當然遠遠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簪纓之族了，空蕩蕩的三正堂中，隻是擺放了幾個牌位及畫像罷了。
可顏孝中卻一臉鄭重，先帶男子進入正堂，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每項都一毫不苟的，連帶後麵顏老太太帶上大太太、林氏與三太太去祖宗牌位前祭享時，也是一臉鄭重。很有幾分宣平侯府那種世家高門的陣勢，——顏芷汐暗自譏諷，不禁瞟了眼身旁一樣肅穆的顏璟妍等人與後邊寂然無聲的姨娘丫鬟們，不禁想起了曾祖父，如果曾祖父健在，此時林氏也該祭祖了，林家祠堂一定跟顏家不同，起碼林家在曾祖父位居高位前，就已是百年世家了。
可惜曾祖父不在，且是含冤而終……
如此想來，等隨後禮畢，一群人烏泱泱地迴到白鶴居，又笑著輪流向顏老太太磕頭領賞，場麵一度熱鬧非凡，顏芷汐也提不起多大的勁來。
她眼見房簷周圍高掛的燈籠，聽著劈劈啪啪的炮竹聲，那不敢想的念頭，又湧上心頭。
一屋人，說來也是至親，無論她承認與否，這是不可改變的現實。
倘若，倘若有一天，果真查明顏家是踏著她曾祖父的腦袋與林家經年苦難，才保下現在的榮華富貴，隻是差了一點點運氣，才沒更上一層樓，享更多的榮華富貴，她該當如何？
顏芷汐漫不經心的，沒留神到粗婆與小子已擺好炮竹煙花，等顏孝中下令：“開始。”，頓時劈劈啪啪一陣響聲，嚇了她一跳，才猛地反應過來，拍拍心口，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