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既然明白自己家小叔的心思,當然不會讓叔侄爭鬥的好戲上演,否則不僅整個宣平侯府的麵子丟盡,連淑妃娘娘的麵子也丟盡。惟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始終為兒子掩飾,沒叫夫君與婆婆得知他也被那狐媚子給勾引了,否則現在夫君和婆婆更是生氣,連她都得隨著吃了掛落。


    宋珩雖然從小養尊處優,養出渾身的少爺性子,可對娘,還是很恭順的,見到宣平侯夫人很是嚴厲,甚至要當場死給他看,不信就試試的態度的態度,也透出一股不管不顧的瘋狂,終歸還是鬆了口,答應娘不到顏家入學,也盡力將那些事忘記。


    宣平侯夫人終於緩和了麵色,稍微放鬆了點。


    卻不敢因兒子應允了,就放下戒備,當天又送去倆丫頭及倆小廝到宋珩院中,命一行四人不管裏外,都得一步不離地緊跟宋珩,他要幹什麽,去什麽地方,也要及時向她報告。


    搞得宋珩很不滿,去找宣平侯夫人說道。


    孰料宣平侯夫人打死也不鬆口撤下人,宋桓也好言相勸一通。


    宋珩沒轍,隻好忍了那些跟屁蟲,之後就相當於被監視了一般,沒有了自由,真是可笑可憐。


    卻是這般,宋珩還是沒法忘記顏芷汐,不僅沒法忘記,反倒隨著時光推移,而愈發清晰,心中的情愫也更加深了一樣,不知為何,莫非,她確實是自己命裏注定的那人嗎?


    這般過得兩月,宋珩想見顏芷汐想得快發了瘋。故而無意間獲悉她今天會到寧國公府去後,他迅速將宣平侯夫人送來跟蹤他的倆小廝甩了,一路尾隨去了寧國公府,想看看能否尋得時機見一見顏芷汐,隻要她願意嫁他,即使赴湯蹈火,也得把事辦好。


    卻在到了寧國公府前,變了心意。


    那可是人家家,並非自個兒家,不是他隨心所欲的地方,一旦不慎,拖累了顏芷汐,到時叫娘與祖母更加惱她,豈不是弄巧反拙,叫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且等她離開寧國公府,路上找時機吧……


    顏芷汐挨著白露,因為這幾日一直在思考如何替林尚書平反昭雪,導致晚上睡不好,故而很快就睡熟了。


    她縱容自己沉迷在一片睡意中,睡熟了,起碼不必憂愁,不用心酸了。


    不料馬車卻突然停住,但顏府明明還遠。


    顏芷汐蹙眉睜開雙眼。


    白露已輕聲問起車夫了:“怎的停下車?”


    車夫在外頭說:“前邊突然插出一馬車,阻住了去路,已派人去溝通,應該很快能走了。”


    顏芷汐聽了,閉上眼,接著睡覺。


    很快外頭傳出隨車粗婆的聲音:“二姑娘阻路的馬車上坐的人是宣平侯府的宋二爺,說是想跟您敘敘舊,問您是否方便去前頭的茶館小坐片刻?”


    宋珩?


    顏芷汐又睜開眼,眸光卻不是疲乏迷蒙,而是冷漠疏離。


    不用白露立春轉達自己的話,徑直冷冰冰地叮囑車夫:“即刻掉頭。”整個宣平侯府,除卻宋鈺,她都嫌惡,不對,宋鈺她也嫌惡,不是他無恥霸道,搞得她前進不是,後退也不舍……不,不是不舍,而是下不了決心,便是下了決心亦沒用,不然現在她怎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車夫聽了令,就順從地調轉了馬頭,卻由於路麵狹小,頗費了番周折,才調了頭。


    正要起步,宋珩支支吾吾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顏二,二師妹,我是宋珩,我無惡意,隻想和你敘敘舊,就幾句話,耽擱不了你多少工夫,你,你……”


    顏芷汐情緒糟透了,宋珩是否明白如此當街阻她馬車,將對她的聲譽造成多大影響?


    即使僥幸未落入有心之人眼中,他開口就想見顏二姑娘,但他是如何確認車中的人是她呢?除非他一直跟蹤……兩家仆從又會如何閑話?剛才那粗婆的口氣,不管如何聽,都有弦外之音。她不願再遭大太太的白眼了,也不願跟顏璟妍交惡,更不願將宣平侯老夫人與宣平侯夫人婆媳倆得罪光,聯手對付她,現在她對付不了她們,也沒有那工夫與精力對付……宋珩能不能成熟點,不要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顏芷汐思量著,冷淡地說:“宋二爺若想敘舊,且在此處敘吧,好叫我家仆從聽到,以免迴了府,他們添油加醋地口口相傳,傳得變了模樣,引得長輩動怒,也壞了我的聲譽。”


    宋珩在車中聽到顏芷汐用冰冷的語氣,講著拒他千裏的話,心中渾然不是滋味。可顏芷汐的話也使喚他如夢初醒,突然覺察到自己如此唐突地來阻她馬車的舉動,真的太過冒失魯莽了,到時被人知曉了,他個男子,外人說道一番也沒什麽大不了,但她姑娘家家的,遭人說了嘴,卻是大事。故而趕緊將到嘴邊的話吞迴去,說:“事情是這樣,剛才遠遠見到二師妹的車,好像是顏家的,我就想過來打打招唿,不料真的是顏家的,車中的人還是二師妹。二師妹既然急著迴府,我便不叨擾了,還請迴府替我對長輩道聲好,告退。”


    顏芷汐聽了,方才舒了口氣,宋珩終於沒真到隨意到不顧一切的程度,她便平淡地應了句:“宋二爺且好走。”


    之後叮囑車夫,“走吧。”


    馬車又緩緩開起來。


    留下宋珩直到顏芷汐的車消失在街角時,才一臉苦笑,緩緩迴到自己車上。


    他終究辦不到似四叔那樣不顧一切,也終究沒四叔的勇氣……但就此放棄麽?卻是真的舍不得,真的不甘心。顏芷汐道別離開之後,寧國公太夫人卻未午休,而是坐著等鄢昔迴來了,才輕聲問:“你將我跟你說的那些,可是原模原樣說給她聽了?她是什麽意思,不滿意嗎?不怪她不滿意,和宋老四相比,那些人選確實相差甚遠,但全臨安能跟宋老四相提並論的,又有幾人?重點是宋老四的親娘明擺著打死不從,她是聰明人,會不明白強扭瓜不甜的道理嗎?況且瓜也扭不下來……等一下……”突然想起一種可能,“莫非,她突然想替曾祖父平反昭雪,是為讓宋老四的親娘,不再反對嗎?”


    寧國公太夫人覺察到顏芷汐突然想替林尚書平反昭雪,很可能是為使喚宣平侯老夫人不反對她跟宋鈺的事後,麵色就淡然數分,說:“那日我見到她因為宋老夫人當著眾人的麵那般說她,而一臉憤然,還當麵跟宋老四劃清界線,還認為,雖然她年紀不大,卻難得很聰明,亦有傲骨,還高看了她。現在來看,居然是我錯看了她,姻親之事,一直是父母命媒妁言,她個小女子家家,連有那種念頭也不該,更枉提要付諸實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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