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浦沒料到說的狠話居然壓不住潑三,想著他如此跋扈,多半後邊也有人撐腰,因而才說不懼八九品官員,但他們家姑爺是正五品,那些芝麻官能比麽?尚書府又豈是小門戶能比攀的?


    就沉聲道:“我家後台可比那些個八品九品高十餘級,後台府上更是尚書,數遍臨安,也是能排上號的,大爺請看著辦。”


    比八品九品高出十餘級,府上還是尚書?


    潑三大吼一聲:“住手!”


    待一幹手下停住後,對孔浦說:“若你家後台真是尚書府,那今兒的事就化了,但我如何知曉你是否在亂充門麵?臨安的尚書府並不少,隨意磨磨嘴皮,就將事情化了,任誰都會做。你要說明,究竟是哪家尚書府,待我求完證,此事才算化了。不然可沒完!”


    孔浦沒料到,都說了自己後台是尚書府,還嚇不倒這潑皮,既急且惱,道:“如此隱秘之事,如何能知會你,你會時刻把後台掛嘴邊說嗎?自然不可能的,我也不會這麽做。總之,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若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潑三冷笑一聲,呸了一口痰到地上:“嘿,我還當真有什麽大後台呢,敢情是嚇唬人的!給我狠狠地砸,順便把房子拆了,即使吃上官司,也不定會輸,給我砸!”


    孔娘子一看又是一波“劈劈啪啪”,又有人衝入後間,都要崩潰了。


    於是不顧孔姨娘平時千叮嚀萬囑咐‘切莫不可讓人知曉孔記和顏府的關聯,隻要讓人知曉孔記有官家當後台即可’,驚叫道:“都停下!我家後台是顏尚書府,你們認為惹得起,就繼續砸吧,看我家主子饒得了你們不!”


    “住手!”潑三又一聲令下,待手下住手後,摸摸下巴:“顏尚書府?當今朝上沒有姓顏的尚書啊……對,大理寺顏少卿家老大人,過去好像當過尚書?但你們和許府又是何相幹,隻怕八竿子也打不到,來人,馬上到顏府打聽一二,看這廝是否騙人?若是的話,也好接著打砸。”


    孔浦臉色黑如鍋底,怎能讓潑三的人上顏府打聽,這一打聽,他姐的秘密豈不是藏不了了?


    趕緊說:“究竟是何關係,大爺就無需知曉了,你差人去打聽也是徒勞,你隻需曉得,我家能在這禦街屹立這些年,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就足矣。”


    潑三笑了笑:“原來你果真拿老子開心?這還沒打聽呢,你就敢說是自家後台?嗬,那我還說皇上是我後台呢……那匣子裏有什麽?嗯,珍珠麽,正好拿迴去磨成粉為夫人敷臉,也學學那些夫人太太們。”


    他夫人大喜過望:“如此甚好,小虹,你磨吧,免得他們笨手笨腳,糟蹋了東西。”


    孔娘子瞧見那小虹拿著那一顆顆指頭大小的珍珠來,就一點點砸,想將其砸細了,完全陷入了崩潰,大哭大叫:“顏府二老爺是我家大……嗚嗚……”


    急得孔浦趕緊捂住她的嘴,這個笨婦人,這話能說麽?


    偏偏她說了一迴,還說二迴,好在這迴他終於把她的話捂迴去了。


    潑三和他老婆笑得合不攏嘴:“顏府二老爺是你家什麽人啊?說吧,你說唄,看樣子明明是沒邊的事,看你們嘴硬到何時。”


    孔浦正要開口,忽聽門外傳出一道熟絡的哭喊聲:“哪個挨千刀的砸咱家店子呢?也不打聽一下,咱家你們能惹嗎?都起開,起開……”


    果真就見得孔老太太扶了個小丫鬟,顫悠悠進來了。


    一看店內已不像樣了,就拍著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是哪個挨千刀的造孽啊?我女婿乃堂堂尚書府的老爺,正五品官兒,我已差人去告了官,也差人去請了我家女婿,待他到了,你們這夥挨千刀的,就等著好看吧!”


    “尚書府的老爺真是你的女婿?”潑三和他老婆臉上終於流露出些許忌憚,但他夫人又笑道:“喲,有個正五品女婿,有尚書府這種親家,怎會在這裏開破店呢?一定是誆人的,一定是!”


    孔浦上去想扶孔老太太起身:“娘啊,這裏一團糟,您還是去後間歇息,有什麽讓我和您兒媳來對付吧……”


    “我能歇嗎?”孔老太太老淚縱橫,道,“沒瞧見店子讓他們砸成什麽樣了嗎?當真不是你倆的錢,就不心痛嗎?我提醒你們,沒你們姐姐和姐夫,也就沒這間店,更沒你們現在的好生活。今兒個我就算死,也得死在這兒,我倒要瞅瞅,哪個挨千刀敢砸店,除非他踩著我屍首趟過去。”


    孔浦差點氣背過去,夫人已經夠笨的,沒想到娘更笨,偏偏他還無法捂娘的嘴,便二話不說,就將她拉到後間去。


    正想開口,終於見捕頭帶了十餘名捕快趕到了,孔老太太馬上對捕頭大哭大鬧:“捕頭大老爺啊,你們終於來了啊,快將這群挨千刀的逮起來,將店子砸成這般模樣,還叫不叫人活?待我女婿到了,看我不叫他宰了這群挨千刀的腦袋!”


    不料話沒說完,潑三已經和捕頭打了招唿:“應捕頭,您來了啊,有空請您吃茶。”


    那應捕頭是混臨安地界的,自然和潑皮無賴們是老相熟了,一看是潑三,笑道:“怎的又是你?真是鹽裏有你,醬裏也有你,盡早麻利地滾吧,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潑三一聽,打著哈哈道:“得嘞,您老都開口了,我能不聽嗎?這就走,這就走,弟兄們跟上。”


    招唿自己弟兄準備走,他夫人還抱著那盒珍珠不離手。


    看得孔浦和孔娘子敢怒不敢言,但一想能將這瘟神送走了,也算不幸之萬幸。


    但孔老太太如何肯放人走呢,突然從地上爬起,張開手擋住門,大聲道:“想走就走,沒那麽便宜,將砸壞的物件賠了,才能走。”


    潑三冷笑一聲:“我不賠,能奈我何?”


    應捕頭也冷笑道:“老夫人,適才我已問過街坊鄰居了,他們都說是你家賣贗品在先,那被砸了店也是自作自受不是?您老還是讓開吧,否則我也管不了您家的事。”


    孔老太太暴跳如雷:“什麽叫管不了?你是捕頭,如何管不了?明明是你不願管。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家女婿可是尚書府的老爺,正經五品官,一會兒他就到了,等他到了,我看你還是否敢如此袒護這夥挨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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