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便繼續埋頭把整整盆兒大的餛飩湯都給幹完了,順道還幫忙解決了他那一盆。


    看得阮清風瞠目結舌,半天迴不過神來。


    這……這兩大盆她到底是塞到哪個部位去的?


    「嗝!」終於,蘇小刀打了個大大的飽嗝,心滿意足地摸著肚皮笑。「爽啊!」


    「姑娘──」真乃神人也。


    「好了,我也飽了,該迴家了。」她用袖子隨意擦了擦油膩膩的小嘴,從腰間係的小荷包裏翻出了六文錢拋在桌上。「巴爺爺,迴見!」


    「你……這就走了?」他仰頭看著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的她。


    「啊,對,忘了還有你。」她對著他,摩挲著下巴。「要不,今晚我幫你找間便宜點兒的客棧暫時挨過一夜,明兒再幫你問問有沒有要往京城的商隊,你同他們搭夥迴去也能省上不少路費,如何?」


    「多謝姑娘費心了,但在下還沒打算迴京。」


    「不迴去你還待西境幹啥?」她愕然,就他身上那兩貫錢能頂多久?


    阮清風抿唇一笑,幽亮眸子炯炯有神,修長大手輕撣下紫貂裘的一角,舉止間說不出的意態風流。「姑娘放心,在下自有籌畫的。」


    「身上隻剩兩貫銅錢的人還能怎麽籌畫?」蘇小刀上下打量他,毫不客氣地當場吐槽。


    「姑娘小看我了。」他笑吟吟道。


    「你人生地不熟,銀錢又不便,可別淪落到最後不是賣衣就是賣身……呃,剛剛那個小倌館什麽的,我隻是隨口亂說的,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她臉色大變,急忙勸道:「雖然以你的美色登台肯定一炮而紅,但是貞操什麽的還是很重要的,就算腦子不太靈光也不能去賣屁──唔!」


    我的天老爺啊,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口沒遮攔的女人嗎?!


    阮清風及時捂住她的小嘴,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之餘,銳利目光急急四下掃視四周,就生怕還有別人聽見了她這番驚世駭俗的話。


    還好巴爺爺和其他幾桌客人正大嗓門地閑話家常。


    「跟我走!」他素來魅笑吟吟的眸光一個冷肅,不由分說地硬是把她架離現場。


    桃花桃花幾月開教閑人費疑猜歲歲年年盼春至清風徐徐來……


    蘇小刀莫名其妙被他從大街頭的餛飩攤拖到大街尾的豆花檔,起初還有些傻了眼兒,後來迴過神時忍不住怒從心頭起,一個肘擊就往他小腹方向撞去。


    阮清風察覺到危險,不假思索就要翻掌卸了那記兇猛的力道,可心下微微一動,立時假作渾然不覺地硬生生捱了她這一撞,煞有介事地一聲悶哼。


    她肘心成功擊上了他的肚子,頓時大大一驚,脫口而出:「你、你幹嘛不閃呀?」


    「咳咳咳……」他苦笑著以袖子抹過了唇畔溢出的「血絲」,「姑娘,你為什麽打我?」


    「你……哎,我怎麽忘了你腦子不好使,又長得這麽個繡花枕頭不中用的樣子,自然是不諳武藝的了。」蘇小刀滿心愧疚,急忙伸手朝他小腹摸去。


    「對不起啊,快快,給我檢查看看傷得要不要緊!」


    誰腦子不好使?哪個又是繡花枕頭不中用了?


    他俊臉登時青了一半,以至於來不及反應,結實精瘦的腹肌隔著貂裘和輕薄的秋袍,一時之間被她摸了個正著。


    「欸?」隻覺掌心底下的肌肉驀地一抽,那觸感那緊實度,讓自小追打毆扁男孩子到大的蘇小刀瞬間一呆,隨即歡天喜地的連連讚賞了起來。


    「哇!」


    身為京城世家豪門裏數一數二絕代清貴風流公子的阮清風,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當街被「輕薄」了?!


    「喲,真瞧不出原來你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極品好根骨,我阿爸說過像這種體格的最適合拿來練武當斥候了,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她還不隻摸了一把,更是摸上癮了似地上下其手。


    摸得他心頭胸口小腹,所有應該跟不應該的部位統統都熊熊竄起大火了,英俊臉龐漲得老紅,破天荒結巴起來:「姑、姑娘,你……你……自重……」


    暗夜中,某巨物悄悄蘇醒……鳴,要命了!


    「別那麽小氣,摸兩下又不會少塊肉。」


    是不會少塊肉,而是某塊肉會突然變大……咳咳咳……


    阮清風從不知道自己性子裏原來有這麽猥褻的一麵,俊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索性一把抓住了她惹禍放火的小爪子。


    「男女授受不親,姑娘你失禮了!」他惱得吭哧吭哧地直噴氣。


    蘇小刀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他居然手上有那麽大的勁兒,直似鋼鐵地箍得她的手動彈不得,甩了幾下都掙不開。


    不過她想幫阿爸「招募」這個好苗子的心也越發熱烈了,手被牢握得微微生疼也不以為忤,反而興致勃勃地問。


    「喂,既然你這麽喜歡西境城,那有沒有想過認真找份活兒,就在這裏好好安居樂業了?」


    「姑娘作何這麽問?」他鬆開了手,一臉戒備地看著突然眼放狼光的她,心下微抖了一抖。


    「是這樣的。」她說著說著,又自來熟地把手搭上了他的寬肩,嘿嘿直笑。


    「正所謂好鐵要打釘,好男要當兵,有沒有想過投身軍旅報效朝廷,將來成為保家衛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他一陣無言。


    「姐姐這裏有後門可以走,保證錄取率百分之百。」她繼續舌燦蓮花地拐小孩……呃,為阮家軍招募新血。


    「而且呀,剛入伍保障軍餉有二兩銀,供三餐食宿,還有野外娛樂活動——打獵打野食……並且如果是指名投身蘇鐵頭右先鋒毫下,還可以得到蘇右先鋒獨家私人影真像兒一張,如何?」


    「……」


    「如何如何?有沒有很心動?」


    「敢問蘇右先鋒是姑娘的……」


    「他是我阿爸。」她笑嗬嗬地大方承認。


    原來如此。阮清風恍然大悟。


    難怪他老覺得眼前這小姑娘,跟今晚宴席上的某位先鋒將風格挺相像的,都是樂顛顛熱烈烈地一根筋勇往直前,果然其女肖父……


    阮清風一時啼笑皆非。


    「哎。」他揉了揉眉心,明明好生苦惱,可嘴角又不知怎地微微上揚了三寸。


    「考慮得怎麽樣?」她眼巴巴地瞅著他。


    「多謝蘇姑娘的好意,但在下是家中獨子,得承繼家業,所以恐怕不方便投身蘇右先鋒麾下了。」


    「你一個傻子還得承繼家業?」她頓時傻眼了。


    「誰跟姑娘說我是個傻子的?」他劍眉一挑,似笑非笑。


    「欸?你不是傻子?」


    「我又幾時給了姑娘足夠的理由認定我是傻子,嗯?」


    他身上的氣質丕變,自一派風流富貴不羈的公子哥兒化身淩厲英毅的騰騰霸氣,尤其濃眉斜飛,黑眸湛亮,她心下不由突地一撞,莫名評評然了起來。


    蘇小刀忽然發現自己腦中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擠不出,半晌後才呐呐道:「呃……白天看的時候還挺像的……」


    「那麽……」他驀地笑了,高大的身子對著她俯靠了下來,帶著沉沉的壓迫感和令人無法忽視的渾雄男人味兒,近得幾乎與她鼻尖對鼻尖,低沉嗓音有說不出的魅惑。


    「現、在、呢?」


    她隻覺雙頰耳畔燒得滾燙,眼兒無措地飛快眨動著,「現現現……在在在……」


    他深邃眸光裏的笑意更深了,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輕輕吐出。


    「你怕?」


    我他爹的有什麽好怕的!她想這麽說,可心髒卻跳得老快,雙腳不知怎的陣陣發軟。


    嚴格來說,她不是怕,而是、而是……沒來由地心慌慌、意亂亂、意酥酥……啊,就是他靠太近了,近到害她都好生不自在了!


    「你、你把臉拿開一點,」她想也不想地一掌把他的俊臉「巴」開,「我都喘不過氣兒了。」


    阮清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張傾倒京師名媛、橫掃無數少女芳心的俊美臉龐,竟然有朝一日會被個小姑娘家家以毫不猶豫絕不留情的動作粗魯魯地「推掉」,一時震驚錯愕過度,以至於後來蘇小刀對著他比了一記中指又撂下了一句:「不是傻子還騙我這個傻子請你吃大肉餛飩湯你個混蛋!」


    後恨恨甩頭離去,他未能及時攔阻好生解釋,導致日後橫生枝節,誤會越演越烈。


    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兒了。


    眼前重要的是,當他迴來時——道才發現夜深了,宵禁了,城外大營也迴不去了,而今晚他又不想迴定西大將軍府被那兩個遭老父強塞隨行而來的「侍妾」,那兩雙如狼見肉如饑似渴的眼神。


    「哎。」他輕歎了口氣,自懷裏取出一柄玉骨扇,略帶三分無奈地輕掮了掮,自言自語。


    「須知,保衛貞操之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當天晚上蘇小刀又偷偷翻牆迴去時,幸好蘇鐵頭已經醉醺醺地被親兵扛迴家了,阿花嬸忙著熬醒酒湯、燒洗浴的熱水,忙得不可開交,一時也顧不得繼續執行自家小姐的「閨中千金養成計畫」。


    她迴到了自己房裏,想起今天遇到的那個混球,忍不住跑去灶下找了截筆杆子粗細的木炭,抓張白紙在上頭畫了隻圍著毛茸茸裘衣的王八,然後貼在牆上拿來射了半個時辰的柳葉飛刀,方覺大大出了一口氣後,這才甘心去洗漱睡覺。


    隔天一早睡醒,向來腦子性子都簡單的蘇小刀已經把昨兒的事忘了一大半,高高興興地到飯桌上同自家阿爸一起,唏哩唿嚕地喝著小米粥吃大饅頭配蒜苗炒肉和薑辣蘿卜條兒。


    長得高壯魁梧,儼然像山寨大王的蘇鐵頭看著自家寶貝女兒,卻是笑得好不慈眉善目,樂嗬嗬勸道:「閨女兒再多吃顆饅頭?要不再讓阿花蒸籠肉包子來?」


    被阿花嬸嚴令要打扮得秀氣婉約的蘇小刀梳著鳳仙髻,一身嫩黃配柳綠腰帶的好衣衫,越發襯得小臉清秀可人,宛若一朵初生荷花,隻可惜整張臉埋在小米粥裏,左手拿著今早啃吃下肚的第三顆大饅頭,吃得唔唔有聲,一整個和外在形象完完全全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可是在蘇鐵頭眼中,自己的閨女兒真是不管怎麽瞧都可愛呀。


    「阿爸,」三兩口嚼完了大饅頭後,蘇小刀端起碗把粥仰頭喝完,一抹嘴,興衝衝道:「您今兒等等我,我待會也要進營去,昨天和周子哥他們還沒比試完呢!」


    「那有什麽問……呃……」蘇鐵頭笑嗬嗬地就想答應,隨即想起昨日正式抵達西境掌權鎮守的當頭大老板來了,這陣子大家皮都得繃緊點,大營軍規嚴上加嚴,可不方便再讓閨女兒這樣明著進進出出,而且……


    見父親麵有難色,她心下一緊,焦急地問:「怎麽了?難道是西夷又有動靜,要打仗了嗎?」


    自十年前那一場西武山大戰後,西夷已被殺名赫赫的阮家軍打怕了,足足退了一千裏,這些年來隻見小規模的小打小鬥,已沒有昔年想血吞西境的偌大野心了。


    可是蘇小刀長年在大營裏「混」,多少也知道了一點不機密的軍情,聽說今年西夷大旱,收成大減,牛馬短少,西夷人若是選在此時蠢蠢欲動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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