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絕扯了扯嘴角,掉頭繼續往前走了。


    他走得很快,榆兒跟了一迴,看他確是往村子裏走,便放慢腳步,慢慢往迴走。


    迴到唐伯家時,已掌了燈,一桌子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小彌他們等已坐在桌旁等她。


    見她迴來,小彌開心地道:“榆兒姐姐你去哪裏了?我們等你好久了。”


    “也沒去哪裏,隻是去海邊走了走。”榆兒笑道。


    說著將眼望向坐著的幽絕,幽絕正冷眼看著她。


    榆兒笑顏望向他,對他眨了眨眼。


    幽絕卻低下眉眼,並不理會她。


    “快坐下吧,大家都在等你呢。”唐伯起身招唿道道。


    “好,今日做了什麽好吃的?”榆兒笑道,在小彌左邊坐了下來。


    “唐伯今日做了蠶豆!我最愛吃了!”小彌對榆兒笑道。


    “怎麽沒聽過你愛吃這個?”榆兒道。


    “我今日第一次吃啊。”小彌道。


    “你偷吃了?”榆兒道。


    “那個啊、不是、”小彌忙辯解道,吞吐一迴,伸出一根手指,道:“就吃了一顆、一顆而已!”


    “愛吃就多吃一點。”唐伯笑著說道。


    “嗯。”小彌歡喜不已。


    小東和小北也開心地吃了起來。


    燈火暗去,夜色深沉。


    幽絕坐於桌旁,並未入睡。


    清朗的月色透過窗欞灑落在他身上,他微微閉著眼睛,倚在桌旁。


    眾人皆已睡熟。


    幽絕忽然起身來,打開門走到院子裏。


    白日裏唐伯編好的魚簍放在院中一角,旁邊還堆放著未曾用完的翠綠竹條。


    細細的竹條在霜雪般的月色下微微透著些清冷。


    幽絕將一條竹條抽出,拿在手中,呆望一迴,手指不自覺地將竹條在手中轉來轉去。


    很快,一隻鮮活的竹蜻蜓就立在他手心中。


    那竹條上的細微的涼意似乎也透過手心慢慢傳到他的心裏。


    “幽絕。”


    一個聲音輕聲地喚他的名字。


    幽絕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那隻竹蜻蜓掉落在地。


    他迴過頭,榆兒正站在門口望著他。


    “這麽晚了,你在做什麽?”榆兒對他微笑道。


    幽絕卻並未迴答,向著榆兒的方向走來。


    走至門前,與榆兒擦肩而過,卻什麽也沒說,自推門進屋裏去了。


    榆兒望望他的背影,走到他方才所站的地方,原來是在看白天唐伯編的魚簍嗎?


    忽見竹簍旁邊躺著一個什麽東西,彎腰拾起,原來是一隻手編的竹蜻蜓。


    唐伯可沒編過這個東西,幽絕方才站在這裏,就是編這個東西嗎?


    想他白日裏看唐伯編魚簍時那般動搖震驚的樣子,恐怕這東西於他大有幹係。


    於是她將這隻竹蜻蜓收入袖中,也迴了屋內。


    幽絕就宿在外間,此時正麵朝牆壁躺著。


    榆兒也不叫他,進了自己和小彌的房間,仍躺下睡去。


    唐伯的身體好多了,就惦記著出海打魚。


    榆兒擔心他身體尚未複原,便要與他同去。


    小彌一聽可以出海去玩,興奮不已:“我也去、我也去。”


    榆兒搖頭道:“小東和小北無人照看,你還是留下來吧。”


    小彌看了看小東和小北,隻好點點頭:“那下次要帶我去,好不好?”


    “知道了,等清漪姐姐和長離哥哥迴來,我們倆就一起去。”榆兒道。


    於是天還沒亮榆兒就跟著一起唐伯出海去捕魚。


    有了榆兒同行,唐伯這一天是滿載而歸,非常開心。


    小東和小北還沒見過爹打過這麽多的魚,也很興奮。


    當日就把魚帶到集市上,賣得了不少銀錢,唐伯就給兄妹倆買點小點心、小玩具什麽的,兩個孩子自然是開心不已。


    幽絕迴來時,看見兩個孩子捧著玩具、吃著小點心的笑臉,有些發呆。


    榆兒懟了懟他,笑道:“你也想吃啊?下次我給你也買一點。”


    幽絕皺眉看了她一眼,道:“不需要。”


    第二天,唐伯再去集市賣昨天剩下的魚,榆兒正在院中給小北洗頭。


    “小彌呢?”小北向榆兒問道。


    “她陪小東出去玩兒了。”榆兒道。


    說著將皂角給小北塗好,與她輕輕揉搓頭發。


    “眼睛、眼睛!”小北忽然叫道。


    “眼睛疼嗎?”榆兒忙道,“你等一下。”


    伸出手欲去取布巾,卻發現自己手上亦附著皂角液,怕是不妥。


    想去打水先衝洗自己的手,小北又叫開了。


    “好、好、好,馬上好!”榆兒趕緊應她,也不去取水了,隻彎腰將手在麵前的盆裏淨了一下,盆中水自己事先也放了些草木灰,好在灰並不傷人,所以權宜之計,先以它淨手了。


    立起身來,忙又去取布巾,卻見一人遞了一塊潤濕的布巾過來。


    卻是幽絕。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榆兒有些驚訝地道。


    “才迴來。”幽絕隻道。


    榆兒細看他眉眼容顏,仿佛、又柔和了些……


    “榆兒姐姐,快點、快點、疼……”小北又在催促了。


    榆兒連忙接過幽絕手上的布巾,彎下腰來替小北擦眼睛。


    “好了,不疼了。”小北道,“謝謝榆兒姐姐。”


    “不疼了?那就好了。”榆兒道。


    “榆兒姐姐,洗好了嗎?”小北道。


    “啊、還沒有,再洗一下。”榆兒應了聲,繼續幫小北洗頭。


    稍時用清水衝淨,用大的布巾擦幹,再取來梳子與她將頭發梳理整齊。


    “今日天好,一會兒就能幹了,在這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吧。”榆兒對小北道。


    “好。”小北脆生生答道。


    榆兒端著水盆去倒水,走過坐在桌旁的幽絕身邊時,側頭對他笑道:“剛才謝謝你啦。”


    幽絕隻淡淡道:“不必。”


    榆兒方將院子收拾幹淨,小彌一個人蹦蹦跳跳地跑進院來,手裏還拿著兩枝不知哪裏摘的牡丹。


    如今已入夏,這牡丹卻尚開得豔麗,想是山中時日遲遲,還似暖春的緣故。


    “姐姐,你看、好看嗎?”小彌將花遞至榆兒跟前,卻發現可能是自己跑得有點快了,一枝牡丹的花梗已經折了,豔紅的花朵無力地垂在斷梗上。


    “哎呀、怎麽會這樣?”小彌望著斷折的牡丹,傷心地道。


    “這花梗這麽嬌嫩,哪裏經得起你這麽顛它。”榆兒道,“算了,扔了吧。”


    “你看這花,還這麽漂亮呢,扔了多可惜!”小彌卻不肯。


    “已經斷了,根本沒辦法再養了,留著也沒用。”榆兒道,“難道你能讓它再長好嗎?”


    她二人自在這邊你一言我一語,那邊幽絕卻將一雙眼睛直盯著小彌手中那枝斷折的牡丹。


    忽覺體內那股溫暖柔和的麒麟之力又緩緩溢出。


    榆兒院裏院外張望了一迴,少了小東,忙問道:“小東在哪兒?”


    “啊、小東?”小彌聞得清漪問,忽然將手中牡丹一扔,趕緊跑了出去,一邊喊道:“我把他忘在山上了。”


    “這可真像你幹的事。”榆兒在後搖頭道。


    榆兒進屋取了篦子出來,背對著幽絕坐著,開始給小北篦起頭發來。


    幽絕坐在桌旁撐著頭小憩。


    過了有一會兒,睜開眼來,看榆兒還在給小北篦頭,好像快要篦完了。


    那枝掉落的牡丹還躺在那兒。


    幽絕就望著地上躺著的那朵斷折的牡丹。


    望了一會兒,起身走近前去,將它拾了在手。


    氤氳青光泛起,將那株牡丹輕輕籠罩。


    斷折的枝條便慢慢愈合,鮮嫩如新。


    幽絕望著手中豔色如霞的牡丹。


    腦中忽浮現出一雙稚嫩的小手。


    這雙小手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株斷折的蒲公英。


    一團淺淺的青光泛起,蒲公英斷折的莖條便穩穩地長好了……


    忽聽得有人疾唿:“榆兒姐姐、榆兒姐姐……”


    幽絕忙將手中牡丹藏入袖中。


    “這不是小彌的聲音嗎?”榆兒奇道,“怎麽迴事?”


    忙立起身來看時,隻見小彌正往這裏疾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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