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下午,遠處的雪峰依然清晰可見,天空的顏色藍到有些不太真實,盡管上官謹心裏明白,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天空的藍色。


    空曠的高原上絲毫沒有北寧那種大都市裏的壓抑感,遠處奇異壯美的冰山一塵不染的冰世界是那麽的晶瑩剔透,千姿百態。景色絕對不比來時的差,因為來的時候,天是霧蒙蒙的。


    上官謹顯然已經沒有來的時候那麽激動了,蒼白的臉色雖然在迴到珠峰大本營吸氧之後變得好多了,但整個人的狀態還是有些差,困倦的要命,真想直接玩個穿越迴到北寧,享受熱水澡太陽浴聚仙樓的烤野兔。


    雪佛蘭越野在公路上疾馳,疾馳這個詞其實並不算準確,因為這裏的公路可不像是內地的高速公路,路麵非常簡陋,時不時會有個巨大的轉彎就在冰崖邊上,再好的車也不敢在這裏超速,一個急轉彎就可能掉近萬丈冰崖,連屍骨都找不到。


    雖然隻是在大本營以上逛了一圈而已,壓根算不上登過珠峰,但有些傳說也不是聽說過的,珠峰是迷人的,也是恐怖的,累計275名珠峰登山者將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這裏,甚至連遺體都沒辦法運迴去,登上珠峰的確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簡易的搓板路讓越野車不規則的震動,上官謹的胃裏開始有些隱隱翻騰,在經過一個急轉彎的時候,再也忍受不了這該死的高原反應,張嘴就要吞出來,猛地踩住了刹車,上官謹跳下車來,爬在路邊狂嘔,直到將胃裏的所有東西都吐地幹幹淨淨,就剩下膽汁了,這才勉強忍住,從手袋裏摸一張紙,擦擦幹裂的嘴唇。


    地麵上好像微微有點震動感,上官謹不確定是因為高原反應帶來的錯覺,還是發生了地震,整個人的身體晃了一下,急忙扶住了車身。


    然後遠遠好像有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打雷,抬走頭才發現,南邊上一座高大的雪峰,雪線從峰腳一路伸向了雲霄之中,輕風拂來,漫天的雪沫子,讓人臉的生疼,但腦袋卻隨之也清涼了許多。


    雷聲突然間清晰了許多,地麵的震動也劇烈了起來,上官謹立即明白這不是錯覺,是真的發生了地震,地麵的顫半讓上官謹腿腳一軟,差點沒摔倒在地上,然後便看到,山雲相接的地方,一團白色霧狀的東西從淩空中傾泄而下,聲勢極為壯觀雄偉,上官謹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在呆了幾秒鍾之後,上官謹突然警醒了過來,那不是霧,而是雪,地震引發雪崩了。


    排山蹈海般的雪浪從山頂上飛傾而至,氣吞山河的氣勢,讓上官謹驚愕萬分,腳下的震動越發的厲害了,這迴不是地震,而是雪崩引起地麵的顫抖。


    上官謹飛速的爬了起來,拉開車門跳了進去,雪崩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場大雪崩可以將眼前所有的一切吞噬。


    飛快的打火,啟動了車子,一腳油門,顧不得胃裏的翻騰,向前飛馳而去。


    雪崩來的突然,速度異常的快,車聲因為地麵的震動而地劇烈的顫抖著,上官謹的心也開始懸了起來,因為從後視鏡裏可以清楚的看到,飛翻的雪浪正以快到不可思議一速度向她追來,剛才還在幾百米之外呢,現在已經距離車子不到百米了。


    上官謹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來不及後悔自己不該一意孤行走這偏僻的小路,青藏高原的路可不是內地那樣可以條條道路通羅馬的,指不定到哪就無路可走了,如果真是要被這雪崩給吞噬了,恐怕連屍體都沒辦法人讓找到。


    現在隻能瘋狂的將油門一踩到死,期望著那雪崩會在某一個節點上緩下來,可從後視鏡裏看得清清楚楚,雪崩的速度不但沒有放緩,相反越來越快,已經快要追上車屁股了。


    空曠的青藏高原上,一眼到頭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痕跡,隻有撲天蓋地潔白卻又兇險異常的雪流在翻流著,緊緊追著算不上路的路上一輛拚命在逃亡的車子。


    已經距離上官謹不足十米了,上官謹幾乎快要絕望了,死亡在恐懼在這一刻開始彌漫在整個車裏,雪崩越來越快,雪佛蘭越野的屁股已經跟雪崩的前峰親密接觸了,或許在一分鍾以後,或許用不了一分鍾,整個車子就會被高達數丈的雪峰吞噬,上官謹的生命軌跡會停留在27歲。


    車前窗上,飛濺的雪花已經在拍打在車身,大半個車子已經在雪崩之中了,就在上官謹已經絕望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由雪佛蘭越野衝出了雪浪。


    不是車子加速了,而是終於等到了雪崩減速,上官謹死裏逃生,滿頭冷汗,籲了一口氣,斜眼一瞥,車身已經脫離雪流一米多了,脫險應該是沒問題了,雪崩隻要後力一盡,就會很快慢下去。


    就在這時,上官謹一愣,後視鏡裏看得清楚,雪崩浪頭上,有一個人影,隨著翻滾的雪浪在不斷的起伏。


    上官謹生怕自己看錯了,擦了一眼睛看再,沒錯,滔天的雪浪之中,的確有一個身影,出沒在雪海之中。


    那該是一具屍體吧,上官謹第一時間想,因為沒有誰在這麽大的雪崩中,還能夠靠徒步逃生的,但幾秒鍾之後,上官謹發現自己錯了,那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活人,上官謹看得清楚,那人在大雪崩中還不斷的掙紮著,揮舞著手臂,沒有哪具屍體還能夠那麽靈活自如的揮動手臂。


    救,還是不救?上官謹在下意識的踩刹車之前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雪崩的速度雖然慢了下來,但也隻是相對而言的,如果自己這一腳踩下去,雪佛蘭越野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雪崩吞噬,自己將會白白陪上一條命。


    可如果不救,雪崩中的那個人將必死無異,上官謹不是什麽救世主,沒那麽高尚的道德和舍己為人的情操,可在後視鏡裏看得清楚,那個人掙紮的速度在變慢,顯然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眼睜睜的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麵前死去,上官謹坐不到。


    硬生生轉過了頭,不再去看車鏡,但問題是,眼前的人沒了,心裏卻又出現了,想攆都攆不走。


    咬咬牙,上官謹右腳一鬆,轟鳴的油門聲一弱,雪崩的立即快速接近,再次將大半個吞沒,前邊的視線突然暗了下來。


    上官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太魯莽了些,就算自己的車子減速,可雪浪翻滾不定,那個人連自己的身形都穩定不下來,完全是在雪崩中無意識的掙紮,又怎麽可能接近車子,就算能夠夠到,又怎麽可能上車。


    右腳再次踩到了油門上,上官謹卻沒有踩下去,自己是那個人唯一的機會,希望再渺茫,總比沒有希望更強一些,畢竟那是一條生命。


    雪浪已經掩住了車頭,上官謹猶豫不定,如果再遲疑下去,恐怕雪佛蘭越野要徹底的陷進去了,踩,還是不踩,上官謹不知道該如何決擇。


    蓬,車頂上突然重重一聲響,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車頂,上官謹右腳立即發力,將油門踩到了底上,雪佛蘭越野沉重的車聲,發出一陣陣牛吼聲,車身居然顛動著,連續跳躍幾下,眼前突然一亮,再次衝出了雪崩。


    那個人應該在車頂上了吧,上官謹想,但她不敢去看,生怕發現車頂上不是人而是其他的東西,勇氣這種東西,像是溺水後的稻草,錯過了一根之後,根本不可能再次被激發出來。


    雪佛蘭越野很快拉開了跟雪崩的距離,雨刷器掃開了堆積在前窗戶上的雪,上官謹心裏大驚,車子正在衝向一座雪峰,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猛然一腳刹車,飛馳的雪佛蘭越野突然一個橫移,巨大的慣性力讓上官謹直接撞在了方向盤上,她忘記了係安全帶,就算記著,也沒那個時間。


    胸口像是被巨石敲擊了一樣,刺疼入骨,上官謹差點沒暈了過去。


    雪佛蘭越野橫向移動了至少十米左右,這才緊貼著前邊的山停了下來,上官謹定定神,先看自己,好像傷的不算是,雖然疼,但骨頭應該是沒斷的。


    然後再看車外,滾滾的雪崩依然在逼了過來,不過顯然雪崩的速度已經大不如前了,雖然湧到了跟前,卻已經不可能造成直接的傷害了,隻是在後邊雪流的推波助瀾下,積雪漫漫的堆高,在自己眼前壘起一道高大的雪牆。


    還好,這條命沒因為自己的衝動而丟掉,上官謹想,突然想起了車頂上的人,急忙拉開了車門,爬了出來,轉身抬著,傻了,車頂的行李架上,除了自己的幾件裝備,壓根沒有人影。


    難道剛才爬上車頂的,真不是人?上官謹疑惑了一下,隨即想到,或許是因為自己急刹車的原因,人早被慣性力量給摔出去了,,也或許早給碾成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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