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把門外的如風和內室的如雙都嚇了一跳,忍不住雙雙衝到正堂。


    庫者一見這兩人竟然躲起來偷聽,更是氣憤異常。


    本來他開始見子萱說的頗合心意,就沒苛責於他,怎知這個小子竟然讓他大失所望,大肆褒讚起高歡來了,這不是明目張膽地溜須拍馬嗎?


    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還以為子萱會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誰知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高歡的祖輩,他會不清楚,還要你個小人來此顯擺嗎?若說高家名聲在外,也屬北地的名門望族,家道殷實,卻是個好婆家。


    可是,以來高家乃是漢化的鮮卑人,雖然是鮮卑人,到底骨子裏邊兒流的是漢人的血,這點庫者心裏多少有些不滿,但尚可遷就。


    但高家家風,他多少有些耳聞,那樣淫~亂的家庭,怎麽適合讓自己的女兒嫁過去?那不是把她推向火坑嗎?這事兒,他做不出來!


    庫者本就不拘小節而重大義,人倫大義在高家如同狗屁,怎麽能貪圖一時富貴,就讓女兒也步入歧途,若因此而壞了獨孤氏的名聲,叫他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而這個子萱,竟然一味說起高澤好話,怎能不讓庫者怒發衝冠。


    越想越氣,一氣子萱有失體統,二氣子萱不識大義,三氣自己有眼無珠,竟然錯看了子萱,一怒之下,庫者竟然走了極端。


    “來人啊,把這個不知規矩的東西給我拉下去,亂棍打死!”


    庫者盛怒之下,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杯,茶杯碎片竟化為糜粉,讓眾人大吃一驚,幸而庫者功力深厚,並未受傷。


    可卻聽嘭地一聲,竟見如雙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子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暗道這次玩兒大了,早知就不拐彎抹角,給他來這麽一出先揚後抑了,可是此時悔之晚矣。


    卻見如風給如雙推宮過血,已是大汗淋漓,又擔心子萱安危,不時迴頭探望。


    此時堂上亂成一團,救人的救人,發怒的發怒,夫人安撫庫者族長,如願幸災樂禍看著跪在地上的子萱,隻差笑出聲來。


    唯有一人笑看此情此景,淡然處之,正是始作俑者高歡。


    子萱心下一橫,反正庫者族長已經下令責罰自己,沒準兒這條小命就要不保,既然如此,何不玩兒個痛快?


    直起身來,先給庫者族長磕了三個響頭,“族長請先息怒,讓子萱把話說完!”


    庫者此時哪還有心情聽子萱在胡言亂語,就要差人拉他出去。


    卻在此時,嚶嚀一聲,如雙竟然悠悠轉醒。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急著找子萱哥哥,讓堂上眾人好生尷尬,巡視一圈,發現子萱還安然跪在堂上,這才安心。


    端正跪姿,如霜邊哭邊說:“父親,請讓子萱哥哥把話講完吧,就算他說高歡能嫁,我也願聽他之言,嫁……嫁過去便是!”


    高歡一聽這話,忙給子萱打眼色,意思是事成之後必有重謝,不過他心中也暗道奇怪,這個小子怎麽會有如此力度,竟然能讓獨孤家小姐言聽計從?


    庫者平時最疼如雙,聽如雙哭求,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於是點點頭,重又坐下,讓子萱繼續說下去,但是心中已對子萱存有偏見,冷冷看著,不願搭理。


    而如願此時最是驚訝,這個小子怎麽會一下變得如此識時務呢?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越發感覺不妙。


    如雙此時,心中苦悶,定定看著子萱,隻盼他能說出些自己愛聽的話來,至少也讓自己雖嫁無憾才好!


    如風則沒那麽多名堂,隻是對子萱有種莫名地信任,覺得他一定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就那麽跟著跪在堂下一言不發。


    堂外眾人,此時見堂上峰迴路轉,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誰曾想到過,昨天還是個卑賤漢奴的子萱,今天就能到正堂上跟各位主子搬弄風雨!


    子萱此時決心以下,略略思索,組織了一下,便說道:“高公子家既然祖輩早作榜樣,為何不苦思何以報國,偏要效仿另曾祖三心二意,用心不忠呢?”


    這話一說,堂外眾人心中暗暗叫好,這個小子,真是膽大包天,竟然這樣直指人非,平常這些奴才誰敢如此啊?子萱當真是替他們象征性地出了一口惡氣!


    高歡聽了這話,臉上立馬變了豬肝色,憋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暗怪自己口無遮攔,竟然讓他抓到這個把柄。


    可人家言之鑿鑿,又以家祖做比,自己若是推翻祖宗所做所謂,那就是說祖宗的不是,是為不孝。


    若是不反駁,那就等於自己承認了子萱的說法,是為不忠,這兩難之境,當真讓人進退維穀!


    庫者聽了這話,才明白剛剛為何子萱要先來一陣溢美之詞了,原來玩兒的是打一棒子給個蜜棗,讓人有口難言!


    可歎自己竟然沒有一點兒領悟,著實汗顏。想著,庫者的臉色稍霽,卻又有些尷尬,一時竟然不知是否該收迴成命!


    如風本就相信子萱,此時聽了子萱的話,竟然忍不住叫出好來,讓高歡更是難堪,可比他還難堪的卻是如願。


    此事如願本就替高歡說了不少好話,誇讚高歡名門望族的就是他,沒成想子萱竟然來了個借題發揮,這不等於變相打自己臉嗎?


    可是人家說的大義凜然,自己若是出來替高歡反駁,豈不被人笑話?一時也是沒了主意,隻好低垂著頭,差點兒紮進了褲襠裏。


    最感動的莫過於如雙了,她是最希望子萱能幫自己說話的,此時見子萱一席話,讓眾人都變了顏色,想必自己也絕不會嫁到高家了,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而且,以前她隻知道子萱是個溫柔體貼陽光的大哥哥,身手也是不凡,可是如今一看,說這話的子萱,竟然隱隱然有股高風亮節強者風範,怎不讓她傾心?


    子萱見眾人都已為自己所說的話所折服,站起身來侃侃而談,名士風流,顯露無疑,讓那些平日小看他的人不禁汗顏。


    最高興的莫過於庫者和如雙,如風雖然也感覺子萱說的有力,但是他向來重武輕文,完全不懂子萱說出的話,有多大的分量和內涵。


    但是庫者閱曆非凡,當然能聽得出這一番見解有多麽透徹,多麽深刻,多麽獨到,他甚至驚訝,從未出過府門的子萱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


    而如雙,則是一種突破性的崇拜,以前如果子萱在她心中如果隻是個大哥哥,那麽此時的子萱,在她眼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


    子萱所說,其實不過是在背史書而已。高家現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虛有其表,內則空虛,已經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


    高歡此來無非是想借獨孤氏的力量,重振高氏門楣,其心可誅。況且,對於高氏門風,史書上早有記載,經子萱添油加醋一說,眾人這才看清高家的本來麵目。


    這一番說辭,讓高歡無言以對,讓如願羞愧難當,最後高歡隻有落荒而逃,連聘禮都差點兒忘了帶走,臨出門時,怨毒地看了眼場中傲立的子萱,高歡心中殺意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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