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杯咖啡,五分糖,謝謝。”


    荀苒說完後,就掛斷了外賣電話,她麵色凝重,靠在床頭,看向旁邊的熟睡得像頭豬的夏源。


    她想,床是軟的,心是涼的,當年自己還是太年輕了,明明還有大好的時光去度過的自己青春,自己居然選擇和旁邊這冷血的男人先結了婚。


    而且自己才剛剛過了25歲生日不久,然而現在,自己內心悲傷的眼淚,卻不能流進他的內心。


    這樣的日子,沒意思。


    她再次把目光移向旁邊的夏源,一股怒氣從心底如同火山爆發一般湧上來,她猛地給夏源的胳膊上來了一巴掌。


    “還睡!都幾點了?”


    夏源全身打了個激靈,轉過臉的他一臉疲憊和委屈,眼皮疊在了一起,怎麽也睜不開,所以他必須得用手揉:“啊?幾點了?”


    “你管他呢,我都醒了,你還不醒?”


    “死丫頭,你又發什麽瘋啊?”


    “我發瘋?”荀苒不可思議地搖頭,她心灰意冷,“好啊,夏源,你開始煩我了是嗎?結婚這麽長時間,你算算!從結婚開始的那天,這張床!你睡過幾次?你有碰過我幾次?才七次!不就是倦了嗎,大不了不過啦!”她淚眼婆娑的轉過頭,生著悶氣。


    夏源甚至都沒從睡夢中真正醒過來,他又掐了自己一下,發現不是在做夢,他把視線轉向前方的電視,隨後明白了,於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我說丫頭......”


    夏源把手搭上荀苒胳膊,卻被她一下子甩開。


    “不要碰我。”


    “你別鬧了!我都叫你不要看這些苦情劇了嘛!”夏源懊悔地抄起遙控器,把數字電視關掉。


    “你不就是煩我了嘛?”荀苒撇著嘴看他。


    夏源無奈坐正,滿臉寫著平靜,“丫頭,你說我結婚過後,就碰了你七次?”


    “是啊!這不是事實嗎?”


    “嗬......”夏源苦笑一聲,感歎荀苒古靈精怪的同時,又略微有些無奈,他指了指身後牆上大紅的“囍”字,“我們他麽昨天才結婚。”


    再也演不下去的荀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


    “你知道我昨晚累成什麽樣嘛!一大早上的還把我叫起來,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你不滿足啊!來來來!”


    夏源笑著撓起荀苒的癢,兩人在床上扭成一團,直到把被單整個褪到床的一半,夏源才放過了笑得沒力氣的荀苒。


    “死丫頭,天天搞事兒。”夏源邊說邊整理床鋪。


    荀苒穿好被弄亂的衣服,捂著嘴巴偷笑:“誰讓你睡相那麽難看,實在是讓我忍不住想要整你。”


    “你有病啊。”夏源發著牢騷,然後就要往被窩裏鑽,荀苒一把拽住了他的褲子,扯得老長。


    “不行!你不能睡!”


    “又怎麽啦?”夏源還是想往下倒。


    荀苒直接手一鬆,褲子的鬆緊繩彈了迴去,和夏源的腰拍打出了清脆的響聲,他倒吸一口涼氣,痛得在床上挺直了身子。


    “死丫頭!”


    “你真的不能睡,今天不是同學聚會嘛?你忘了我們要幹嘛啦?”


    夏源突然想起來了,今天是黎洋發起的,高中同學的聚會,七年前的情誼,現在又要重新構建起橋梁來。最重要的是,今年許多人都聯係了上來,很多人都有時間。


    “我已經很久沒見小蘇了,你可別讓我錯過啊!”


    “不會不會的!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夏源再次鑽進了被窩,荀苒怎麽也拽不動他的被子,然而不一會兒,她計上心頭。


    她走出房間,客廳裏,一隻金毛犬趴在地毯上睡覺,看到荀苒出來,它立馬搖著尾巴撲了過來。


    它叫米粒,小米去年在因為高齡去世了。


    米粒是夏源送給荀苒的生日禮物。


    “米粒米粒!”荀苒給他嘴裏喂了一把狗糧,隨後拍拍它的p股,指向房間:“去!找爸爸!弄他!”


    米粒像是利劍一般衝進了房間,荀苒幸災樂禍地關上了門,隨而門對麵傳來了夏源連綿不絕的慘叫聲。


    半小時後,兩人出了門,然而還是荀苒浪費了許多時間在化妝上。夏源洗漱加上換衣服,總共也隻用了十分鍾。


    黎洋發起聚會的酒店,就是他家公司開的。


    富麗堂皇的百層酒店高聳,整個大廳的房頂全是金黃色的裝飾,在吊燈的照耀不斷閃著光。


    門口有位穿著玩偶服裝的人招唿著,夏源進來之前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夏源是不適合進出這種場合的,本來他穿著西裝就覺得緊的慌,來到這樣的酒店,就像是主動帶上了腳鐐手銬,自己找不痛快。反觀荀苒,他倒是什麽事兒都做得得體,無論是尋問,遞請柬,還是禮貌問好,她都遊刃有餘,很明顯,自己沒了她不行。


    “苒——苒。”


    這聲音簡直再熟悉不過,荀苒和夏源聞聲迴過頭,蘇鑫已經張開了雙臂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她身著紫色連衣裙,頭發盤成了斜形的卷在腦袋後方,高跟鞋更顯身材修長,與三年前相比,她完全蛻變成了一位成熟女人。


    夏源捂住耳朵。


    荀苒和蘇鑫尖叫著摟在了一起,隨後,夏源也被沒緣由地拽了進去,然而和兩位美女擁抱並不算是件壞事兒,他也沒有打算反抗。


    女生和女生湊在一起,就是兩個話嘮打開話匣子,夏源實在是搭不上什麽話,就任由他們聊去了。


    他起身去找其他人,大廳裏已經陸陸續續坐上了人,還有位也是穿著玩偶服的服務員端著盤子,和門口那個應該是一對兒,這個是母的。


    夏源一眼就看到了端著酒杯暢談的黎洋。


    “哎呀!班長哈哈哈!”夏源張開雙臂,黎洋先是一愣,轉過頭看到夏源後立馬露出了微笑。


    兩人正準備擁抱,卻被洪封半路截胡。


    夏源被撲倒在地上,男人之間特有打招唿的方式:捶對方,便派上了用場。黎洋也笑著拍著他們的背。旁邊一堆男人走了過來,皆數笑得開懷。


    班級的人越聚越多,下一個到的是王修。


    他和葉老師牽著手走進來,兩人看起來落落大方,無論是談吐還是舉動,都給人一種文雅的感覺,談不上尊貴,但是無論是哪位學生,都沒有和這位老師有著什麽不可逾越的距離。


    “哎呀!我就知道!”王修笑著拍拍夏源的肩膀,“你小子當年就是和荀苒有事兒,終於修成正果了!”


    “托您的福!要是說想不到啊,還是您和葉老師圓滿了驚喜啊!”


    荀苒歡快地拍著掌:“是啊是啊。”


    “哎呦,被騙了呀。”王修努著嘴,“葉老師其實和我一樣大的!”


    “啊?”眾人震驚,看不出來啊!


    夏源偷偷問荀苒:“你有沒有隱瞞年齡?”


    和夏源連婚都結了的荀苒狠狠掐了他一把:“有啊有啊!我是千年老妖,專門吸你的雪!”


    “人齊了沒有啊?”王修問向黎洋,無論多少年過去,他總是會有事兒先找班長。“聚會開始吧。”


    “人數的話......”黎洋站到舞台上,朝台下數著人數。“還差點兒.......”


    已經被關上的大門被打開,一位穿著優雅的女性拎著包走了進來。


    “對不起,各位,我來晚了。”周君蘭捂著臉,一路趕過來,她的臉上泛起潮紅,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蘭蘭!”蘇鑫朝她招手迎了過去。


    洪封的眼睛裏投出熱烈的光芒,夏源拍拍他:“還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名花有主呢,你別鬧出笑話來。”


    “管他的,老子要再追她一次!”他躍躍欲試。


    夏源想,如果小心翼翼,那他應該就不是洪封了吧,於是笑笑鬆開了攔著他的手。如果說莽撞的人,夏源還能想到一個,他抬起頭來,並沒有找到徐萱玥的身影。


    柯宇涵沒人聯係得到他,然而徐萱玥卻是答應要來的。


    這兩人,倒是一個都沒現身。


    說實話,沒他們在,夏源覺得瞬間沒了什麽意思。與舊友重逢是人生的一大樂事,過了今天,他不知道這友誼還能持續多久。


    “不等了吧。”王修建議道。


    “好吧,那沒辦法了。”黎洋應允著,隨後在舞台下站定。“同學們!”他大吼,其實音量並不大,但是作為班長,他的威嚴一直持續到了現在。“現在有請王修班主任給大家說兩句!”


    台下一片掌聲,有人起哄。


    簡短有力的祝酒詞,王修將多年來在社會混跡的客套話挑了最精華的來說,現場的氣氛也隨著掌聲一波接著一波水漲船高。


    “幹杯!”王修舉起杯子。


    底下的人附和。


    “好,那接下來,還有沒有人想說兩句的?”王修朝場下看去,本以為沒人迴應的時候,有個身影站了起來。


    “你幹嘛?”荀苒拽拽夏源的衣領,驚訝於他此時的大膽。


    “沒事兒。”夏源拍拍他的手背,隨後走向台去,“我可以說兩句嗎?”


    “哦!當然!”王修笑著走下台。


    在此之前,夏源從未當眾演講過。


    但是今天,他很想對一些聽不見他聲音的人說兩句。


    “同學們......”夏源想著開頭的話語,但是毫無經驗的他沒法把漂亮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我夏源,從來就是個暴脾氣!直到現在,我依舊沒有改掉這個毛病,但是我也不打算改,有時候,就是得憑著一股子衝勁來辦事兒。今天,是我們16屆科中三班聚得最齊的時候。”


    荀苒在台下喃喃:“可惜還差兩個。”


    夏源在台上大喊:“可惜還差兩個。其中一個,是我最好的哥們兒,說實話,我實在是想他,也就隻是他不在的時候我能這麽說啊。要不就太膩歪了,我今天站在這兒,想敬我們的青春一杯,敬那些奔向未來的人一杯,大家都是好樣的,不分對錯。但是啊......遺憾終究是遺憾......”


    微微抬頭的夏源眼睛裏有了淚珠,慢慢地盈滿了眼眶。


    荀苒是第一個鼓掌的,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淚痕,周君蘭給她遞過來紙巾,蘇鑫給她擦眼淚。隨而掌聲經久不息地響起來,大家每當聽到青春這個詞語時,總是會不免泛出傷感。


    掌聲在15秒左右的時候逐漸淡了下來。


    然而,還是有人在鼓著掌,那節奏仿佛依舊很快,似乎沒打算停。


    大家聞聲看去,是剛剛在派送酒的玩偶服務員,他(她)已經把手套脫了,依舊不停地在鼓著掌。


    蘇鑫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這種可能,隻有最最古靈精怪的人才會想得出來!


    “說得真好啊!夏源同學!”


    熟悉的聲音,荀苒驚訝地張大嘴巴,滿臉雀躍。


    把玩偶的頭套摘下,徐萱玥笑嘻嘻的臉龐漏了出來,她頭上微微盈著汗珠,臉上掛著奇異且得意的微笑。


    周君蘭直接大叫著“玥玥”衝了過去,隨後是全場的轟動!


    徐萱玥被周君蘭、蘇鑫和荀苒抱著,玩偶服都沒來得急脫下。


    “就你點子多是不是啊!”荀苒流出熱淚,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


    “哎呀好啦好啦!我來啦也還不算齊呢!”


    “是啊!”一聲富有磁性的嗓音,眾人再次聞聲看去,原先在門口迎接人的玩偶也走了進來。“我......”他似乎也想摘下頭套。


    夏源一聲吼叫衝了上去,玩偶直接被撲出三米遠。


    “他麽的!憨憨!你學壞了啊!”夏源頭上爆青筋,笑得沒個樣子,他一把扯下頭套,果然是柯宇涵!他笑得開懷。


    於是男生們又一股腦湧向另一邊。


    王修和葉老師哈哈大笑,眼角盈出熱淚。


    “玥玥!怎麽迴事兒啊!”蘇鑫抹去臉頰上的眼淚,卻很快又流了下來。


    徐萱玥將玩偶服脫下,裏麵是一身休閑裝。


    “哎呀,憋死我了!”徐萱玥長長唿出一口氣,她看向另一邊還沒散開的人堆,擔心地大喊:“小心點兒!把我老公弄傷了,我唯你們試問啊!”


    又是一劑重磅炸彈。


    半年前,柯宇涵在公司轉正,成了部門的主管。他被調轉到了淺鎮,轉進新公司之後,便看到了與他在同一個部門的徐萱玥。幾乎是月老和丘比特在聯手牽著他們之間的紅線,這巧合是兩人這輩子幸運的總和。


    兩人相視而笑。


    柯宇涵隻問了一個問題:“還需要我證明嗎?”


    徐萱玥迴答:“恭候。”


    然而此時,外賣小哥依舊沒有打通荀苒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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