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是在搬家後的第二天舉行的,搬家的時候,柯宇涵幾乎沒有出什麽力,因為陳朔專門找了個搬家公司,五個彪形大漢到自己的家裏忙裏忙外,家裏那麽小的地方,突然擠進來這麽多人,柯宇涵實在是不習慣,於是躲在房間裏看書,倒是柯宇辰在外麵玩得不亦樂乎。


    書本的內容和精彩絕倫的故事吸引不了柯宇涵,像是有人強迫自己扭過頭一般,自己的視線總是不自覺飛向窗外的桑樹,他記得離窗口四米遠的地方,有一隻麻雀剛剛落下窩。鳥巢被搭得很好,麻雀肚子越來越大,想必是快要產子了,明明和柯宇涵沒什麽太大關係的事情,他卻不自覺替那位母親高興。


    放假前的一場大雪,掀翻了它辛辛苦苦搭建的巢,柯宇涵猶記得麻雀迴到樹梢上時,啾啾叫了很長時間,在樹梢上跳來跳去,尋找著自己的家,那天的雪還越下越大,它晚上凍得縮在樹枝底端,落了一整頭的雪。


    早晨起來的時候,柯宇涵沒找到那隻鳥媽媽。等了半天,太陽從濃雲層後閃出來,鳥媽媽才樹上的雪堆中拱出來,探探頭,望向身邊一片片的白茫茫,失望地低頭,才意識到,它的家沒了。隨後飛走了,柯宇涵至今再沒見過她,已經半個月了。


    才半天,都還沒吃午飯,五個人就把客廳,廚房和母親的臥室都搬得一幹二淨,當終於輪到自己的屋子的時候,柯宇涵有氣無力的從板凳上坐起,叮囑三箱書籍一定要輕拿輕放,他是排好順序放在裏麵的。


    工人們大手一揮,一臉不耐煩:“好!”之後就把柯宇涵趕了出去,臥室擠進五個人已經是沒地方站了,柯宇涵沒必要再去打擾他們。


    望著空蕩蕩的客廳,柯宇涵心中不免湧起傷感,雖然在這個地方隻住了三年,也算不上最快樂的三年。可卻是最安寧的三年。


    陳朔提議把家裏的就東西都換一換,新家那有更好的,他耗費巨資置辦了很多家具,說要風風光光把郭茹彤娶進門。


    郭茹彤紅著臉:“我都說了,不用那麽費事兒,咱倆......領個證就算了......”她的聲音和她的頭一般越來越低。


    “那不行!”陳朔的嗓門大到把對門的狗吵醒,對著窗口吠叫。他一把摟過郭茹彤的肩膀:“娶媳婦不得人人皆知嘛?”


    婚禮辦得浩浩蕩蕩,柯宇涵本來以為去吃頓飯,再不濟在婚禮現場說句祝福詞,就算是結束了。沒想到自己作為新娘的兒子,居然有那麽多事兒做。


    先是套上套西服,跟著陳叔的車隊忙前忙後擺放車花,到了接親的時候,自己還得負責在門口對陳叔親戚點頭哈腰喊你好,雖然那些人他都不認識,但是旁邊一位陳叔的伴郎說:“我教你喊,你喊就對啦!”


    等到吃飯,他被折騰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上台說祝福詞的時候,稿子背誦得毫無感情,許多人在底下議論紛紛,說是小兒子的祝福語說得都比大兒子有感情多了,不懂事兒。


    婚禮結束的當晚,下了場暴雨,但是除了柯宇涵在外的其他人都很開心,大喊吉兆!說是陳朔娶了個嬌妻(澆妻),而柯宇涵實在沒辦法苟同。


    鞭炮聲中,郭茹彤成了陳朔的妻子,而柯宇涵和柯宇辰,以後得恭恭敬敬喊陳朔爸爸,但陳朔說先不急,孩子們真接受了再說。


    新家一點也不討柯宇涵的喜,其中很大一個原因是這個家連個書房都沒有,甚至都沒有書架,再準確一點,壓根沒多少書。


    讀書是個人喜好,柯宇涵認為不該強求於人,拆開自己帶來的裝箱子的書籍,發現還是被搬家的人擾亂了順序,他耐著性子整理了半天,把陳列飾品的架子搬空,放上了自己的書,這才稍稍安心了下來。


    連續三天,柯宇涵都在失眠。大大的席夢思墊子托不住自己的腰,睡覺的時候總會陷下去,躺下的一瞬間像是溺了水一般向下被浸沒,他曾不止一次夢到過自己在深海裏垂死掙紮,喘不過氣來,窒息感連同海浪兇狠得撲向自己。


    被驚醒之後,他依舊無法入眠,望著大而空蕩的房間,眼皮耷拉著發呆。


    房間太大了,大到容不下他的心。


    柯宇涵不喜歡自己書桌配套的椅子,因為坐著的時候不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他一點都不習慣。


    連續十天,他都沒有好好吃過飯,盡管桌上的是什麽樣的山珍海味,他都咽不下去,常常在廁所幹嘔。


    也正是因為這些,他常常在早間補覺,一睡就到中午,有一次還被徐萱玥的電話吵醒,問他暈車怎麽辦,他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問題反而是她有沒有好好吃藥照顧自己,徐萱玥說沒有的時候,他快氣得爆出粗口了,可還是把嗓子裏的怒氣狠勁咽了下去。


    圖書館離新家很遠,但是柯宇涵在第十一天的時候還是去了。


    無精打采間,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見到熟人,他很開心,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柯宇涵。”周君蘭看著柯宇涵微陷下去的臉頰,擔憂起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啊,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柯宇涵苦笑:“的確......沒什麽胃口。”接著他問道:“如果,隻是如果,你換到了一個你不太能接受的環境,但是又無力改變和逃離,你會怎麽做?”


    周君蘭被這突轉的換題問得一愣,思索了半天。


    “要是想不出來就算了。”柯宇涵微笑。


    “柯宇涵同學......”周君蘭聲音放低說道:“我曾經真的有經曆過一段環境的突變......”周君蘭不記得那場突變何時開始的了,隻記得她一早醒來,再也沒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


    “你克服了嘛?”


    “當然!”


    “怎麽做到的?”


    “那段時間,我無處寄托我的念想,就像隻孤單遊蕩在墓地的野鬼,就算是居住再大的房子,吃著再可口的飯菜,也依舊感覺不到一絲快樂竄入心裏,取而代之充斥著我的心窩的,反而是恐懼和不安。”她低下頭,仿佛沉浸入了往事,但很快抬起頭來,看著柯宇涵的眼睛。


    “不過我後來做了一件事,就度過了那段時光了!”


    “什麽事?”柯宇涵立馬摸摸口袋,發現忘記了應當隨身帶著的記事本和筆。


    周君蘭微笑:“我把我的精神寄托在一個地方上了。”她盯著柯宇涵,盯著自己的“精神寄托”。


    很明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理寄托,周君蘭習慣的,自己不一定可以直接套用,不然很可能東施效顰。


    “該是怎樣的一個寄托?”柯宇涵窮追不舍。


    周君蘭的眼神深邃且溫柔,握住柯宇涵的手背,說道:“某個你願意把所有信任放在他(她它)身上賭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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