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姿發誓,她縱然是庶女,王氏後院妾室之間也會罵架,可她還是頭一迴聽到有人將什麽屎不屎的放到這種場合說的,當即也顧不得掙紮,心中暗喜逮住了機會,麵上裝模作樣的忿忿:“江小娘子,身為閨閣女子,如何能同外頭的鄉野村婦一般說什麽夜、夜香!”


    為了逮住機會把江上弦按死,她的聲音也稍稍拉高了些許,和她平日溫聲細語的模樣全然不同,表情亦是豐富多彩,好似聽到了什麽髒汙不堪、令人無法說出口的話一般。


    誰知江上弦的反應比她還大,猛地站起身來同她挪開兩步,麵色嚴肅中又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王大娘子莫不是糊塗了?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原先在長安之時,便是我江家這樣小門小戶的,也沒人會將這話掛在嘴邊,怎麽王大娘子竟然如此粗鄙?”


    好好好,這是要倒打一耙!


    王顯姿恨不得眼睛噴火給她燒成人幹,可到底是多年的戲骨,那錯愕的表情還是拿捏的很到位:“江小娘子你方才不是在說....旁邊人可都聽到了的。”


    “聽到什麽?”


    江上弦裝軟柿子裝慣了,見她要和自己比拚演技絲毫不認輸,手手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兩隻眼睛瞬間就水汪汪的:“我方才是說了句話,可不知究竟是哪裏說了髒汙話?”


    “江小娘子方才說的話,奴婢也聽到了些。”


    王顯姿的婢女立時站出來,有些膽怯的看著江上弦,吞了吞口水,似是不敢說得模樣:“奴怕說出來汙了諸位小娘子的耳....”


    “聽到了還磨蹭什麽?還不速速將這粗鄙村婦的汙言說出來!”立時就有狗腿子出來幫腔,不得不說王顯姿還是有些人脈的。


    婢女隱晦的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得到肯定的答複這才顫栗著道:“江小娘子說什麽屎啊狗的,奴,奴該死,奴不該在諸位貴人跟前說這般粗陋之言....”


    說著她就給了自己兩巴掌。


    聲音清脆果斷,可臉上卻隻是淺淺的紅痕,顯然是經常賞自己大耳刮子的熟練工了。


    “你這婢子怎敢胡言亂語汙我家大娘清白!”


    潤真擼起袖子加入了戰場,別看這丫頭瘦,可有事兒她是真上。


    抬手就給了那婢女一巴掌,而後又是一記窩心腳,破口大罵:“沒皮沒臉的東西,打量我家大娘好性子呢?也不知道去哪裏學了些髒話來就敢往我家大娘身上潑髒水,這等話在長安便是那掃街的婆子都不會說,你倒是上下嘴皮子一搭巴就敢往外吐,像你這般沒規矩的婢女,在長安都是要被拖出去直接打死的!”


    事情發生的太快,眾人皆還未曾從屎這個字眼的惡心中反應過來,響亮的巴掌聲就傳入了耳朵,婢女也愣了一下,隨後掩麵哭泣起來,隱約還能瞧見被打的那處快速腫了起來。


    高門大戶,身旁的婢女就代表了主人的臉麵,婢女這樣被打,王顯姿渾身上下都忍不住發顫,這是在打婢女麽?


    這是在打她的臉!


    這一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都不用王顯姿說話,就有不少在邊上瞧熱鬧的已婚娘子出言相幫:“這究竟是哪裏的規矩?王大娘子乃是你未來的大嫂子,長嫂如母,你竟是連她身邊的人都敢打!?”


    “張口閉口的說什麽長安,我們青州可沒這般不知尊卑的規矩!”


    潤真立刻迴嘴:“長嫂如母?咱們家娘子正經的阿婆如今就在樓上坐著呢!諸位娘子這是空口空口白牙咒二夫人呢?”


    那人噎了噎又道:“便不是妯娌,也沒有上門做客的打主家婢女的道理。”


    “王大娘子,這般沒規矩的小娘子,你崔氏當真要娶進門?崔九郎莫不是....”


    這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急急打斷。


    真是不要命了,說這個就說這個,扯那個活閻王作甚!嫌日子過得太平了?


    可惜江上弦已經聽到了,不止聽到,她還眼睛發亮直直看向說話那娘子,努力將她的臉記下來——挨揍名單又添一員猛將!


    在場的小娘子大娘子她一個都不認識,她身邊跟著的也都是長安來的,更不可能分得清誰是誰。


    但這都沒關係,托平日就愛作畫‘陶冶情操’的福,她的畫技起碼比官府張貼的海捕文書要高明不少。


    迴去她都是要畫下來給小崔看的,看完之後小崔就按著畫像去尋她們家中的郎君晦氣!


    江上弦的眼神實在太過詭異,那位娘子隻覺得腳底心發毛,心中不停地懊惱自己說錯了話,如今隻盼著江上弦能將她忘記。


    王顯姿這時候要是再端著笑臉,隻怕旁人也要當她好欺負了,她肅著臉緩緩發難:“江小娘子,此事,你應當該給我一個交代才是。”


    她在府中的地位不上不下,缺子嗣傍身,因此一向都是好脾氣的笑臉對人,鮮少有在外人跟前拉下臉的時候,這時候板著臉倒還真有些唬人。


    尤其是那幫年歲尚小的小娘子,好幾個都嚇得不敢吱聲,隻敢悄咪咪瞪江上弦——都是她害的大嫂子那般好的人也發了脾氣的!


    江上弦對於她的責問毫不慌張,拚演技嘛,誰怕誰?


    當即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捏著帕子捂著心口,死綠茶的模樣拿捏的到位:“我倒是想問問王大娘子,是你給我下的帖子,邀我過府來瞧這海棠花的,我想著王大娘子如此費心少不得要給幾分麵子,否則不日即將成婚,我何苦在這時候巴巴的出門?不成想是哄著我上門欺負我來了,一個婢女也敢往我身上潑髒水了?”


    說著她還有些搖搖欲墜,潤真極有眼力勁的扶住她,氣得胸口不斷起伏:“大娘,咱們還是迴去吧,你一片癡心同她們真心交好,人家可不領情呢!”


    英姿也趕緊跟著幫腔:“就是,大娘咱們迴去,長安城裏每年不知多少牡丹,便是咱們江家,宮中賞的,郡王府送的,姑爺尋摸來的,滿院子那是堆都堆不下,不比這什麽勞什子海棠好看?一個婢子也敢如此同你說話,奴一會兒就去尋姑爺問問,可是要將你娶進門來受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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