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今日的頭發梳的油光水滑,早上起來還小心的擦了粉,瞧著比平日年輕不少,心情好到冒泡泡同她開著玩笑:“這茶你便是不喝,我都要叫人給你灌下去!”


    官媒捧著茶杯笑的花枝亂顫:“哪裏敢勞煩老夫人你親自動手,我這啊隻嫌你家這茶水喝不夠,怎麽都喝不夠。”


    說著她將茶水一飲而盡放在桌上,甩著水紅的鴛鴦帕子掏出一張朱紅的帖子來,翻開仔細瞧了一遍確定沒有拿錯,這才笑著遞到夏老夫人手上:“老夫人瞧瞧,崔家那頭啊選了三個日子,二月初八、三月二十六、四月十六,都是尋人瞧了又瞧,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拿著帖子好似看的極為認真的夏老夫人實則豎著耳朵聽她說呢,不識字就是這點不好,瞧不懂還得裝!


    不過這話不能光聽官媒一個人說的,她們家起碼也得去對照著翻翻黃曆:“素娘,你去後頭給年奴瞧瞧,這日子她瞧著可喜歡。”


    “哎!”


    早已經按捺不住的江母接過帖子摸了又摸,眼底那笑是藏都藏不住:“英姿,快,拿些咱們早上剛做的果子來!”


    英姿作為江家唯一一個婢女,一般情況下隻需要陪著江上弦學習就夠了,不過這種難得有正經事兒的時候,還是要出來充一充場麵的。


    每迴江上弦去崔府上課,英姿就被連環幾個拉下去上小課,如今規矩已經很有些樣子了:“是!”


    江上弦帶著弟弟妹妹在自己屋子裏認真畫花樣子,她準備邊上一圈做蝠紋,兩麵正中間則繡平安二字,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和珊瑚珠子釘出來,這樣對於她來說最最簡單。


    “快,快,咱們家那本黃曆呢?快拿出來!”江母提著裙擺,兩條腿蹭的就邁過了門檻,嗓音雖壓著可語氣裏那股子激動卻是怎麽都壓不下去。


    正幫著江上弦挑珠子的江望日聞言如蒙大赦,手裏的東西快速放下:“我去我去!”


    夏真英手忙腳亂的將被他弄得險些打翻的珠盒扶住,沒好氣道:“去什麽去?不就在桌上擱著麽?”


    “阿娘,帖子給我瞧瞧。”江上弦仔細的將東西收拾好這才伸手問江母要帖子看。


    江母湊到她邊上坐下,大屁股險些給小江撞歪:“方才那官媒說了,二月初八、三月二十六、四月十六,這三個日子咱們家挑一個,你瞧瞧她有沒有說錯。”


    她可是一直都在心裏反複默念才把這三個日子記下來的。


    朱紅灑金的帖子,裏頭是米色的竹紙,上頭的字娟秀中不乏灑脫,一瞧就知曉是崔淑華的手筆,因著不是正式的婚帖,字裏行間更顯親切,江上弦仔細看了一遍才點頭:“官媒說的沒錯,確是這三個日子。”


    和崔淑華猜測的一模一樣,看來姑母在這些神神叨叨的事兒上,還真是有點本事的。


    “那就對著黃曆瞧瞧吧,看看哪個日子最好。”江母眼巴巴的看著正在翻黃曆的兒子和外甥女:“可瞧仔細些,這可是你們阿姊的正經事兒!”


    江上弦看著三個日子直接道:“二月初八不用看了,就看後頭兩個吧。”


    就算剛過完年立刻出發,天寒地凍的先不說來不來的及,路不好走是肯定的,再一個也太冷了些,她可不想一進洞房脫了衣裳,兩人光溜溜的對著起雞皮疙瘩。


    “這兩個日子都差不多,阿娘,你說挑哪個?”二選一的事情,兩個日子前後也不過差了二十天,沒什麽好糾結的,江上弦直接把決定權交給了江母。


    江母糾結的不行,過了年江上弦正好就是十六了,正是出嫁的年紀:“要不是還是三月二十六吧,早去早迴,省的路上天熱了悶在馬車裏難受。”


    這一來一迴,說不得要兩三個月,去的越晚,迴來的時候天就越熱,自家三個孩子都得去呢,江母到底心疼孩子,還是把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六。


    官媒得了準信又領了紅封更是笑的大牙都藏不住,臨走時候還親熱的扶著送她的夏老夫人恭維:“老夫人你就且等著享福吧,崔家夫真真是愛極了你家大娘,這不,就等著我迴去給個準信,她們過幾日就要拿著這日子去朝元觀算時辰呢,說是務必要選一個吉時出來....”


    財神賭坊後門有條小巷子,巷子的另一邊是一棟棟小民宅,多是用來出租給來長安的外地商客或是書生的,崔辯敘和王鳴謙就在財神賭坊後門斜對麵的一棟宅子屋頂。


    “這都進去快一日了,怎的還不出來?”劍鳴在趴在大門的門縫上盯著外頭,嘴裏小聲嘀咕著。


    一下朝他們便到了這裏,劍鳴是提前過來租宅子的,眼下快過年了,宅子倒是富餘的很,輕易就租到了一套。


    “寧醫官已經去長安縣了?”王鳴謙繃著臉挪了挪身子,實在是坐太久了,這房頂上的瓦片磨得他屁股生疼。


    “去了,丁原也跟著一道兒去了。”但凡有屍體,丁原都很積極。


    崔辯敘向後仰著扭了扭脖子,眼睛卻越過圍牆一直盯著財神賭坊裏頭。


    這賭坊確實是個好地方,就連裏頭的樹木都生的格外密實,縱然如今天冷了,可到底還是有掛著葉的,這將近一日的功夫瞧下來,除了送菜蔬果品魚肉酒飲的之外,一個可疑的人都沒有瞧見。


    一日毫無所獲,眼下的希望隻能放在裏頭的汪雷生和長安縣的寧餘野身上,王鳴謙慢慢的轉著手腕,輕微的活動著身體防止酸麻:“這賭坊肯定有問題,尋常賭坊便是養打手,也用不上這麽多。”


    “沒搞清楚背後之人,貿然行動隻怕也是無用功。”崔辯敘說話的聲調很平,語氣不緩不急,仿佛在這裏枯坐了一日的功夫也沒有令他煩躁難耐。


    “你今個兒倒是穩的住。”王鳴謙轉頭看向他,崔沂這人大多數時候,麵上看著冷靜,心裏其實非常暴躁,可今個兒他卻覺得,這廝好像是真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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