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蘊這間屋子的後窗對著的圍牆外頭,正是芙蓉園。


    見他一直蹲在上頭不下來,王鳴謙無奈之下隻好幾步跳上牆頭,他先看了一眼腳印:“兇手從那柏樹上直接跳到這裏?不對,他應當隻是將那處作為借力點....”


    “單手便能借力至此....”雖說有些跌份,但是王鳴謙不得不承認,假設是他來完成這一套動作,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又是在深夜,失敗的可能性非常大。


    “崔沂,若是你,有幾成把握能成功?”他突然來了點較勁兒的興致,也做好了被嘲諷的準備,誰知身旁之人並未理會他。


    “哎,你看什麽呢?”


    王鳴謙抬頭就見崔辯敘盯著前頭眯眼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麽,便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什麽都沒瞧出來。


    “在這裏能瞧出什麽?你若想進去查,得先讓劉卿同陛下稟告一聲才是。”


    崔辯敘這迴倒是點了點頭,他雖驕傲可又不是腦子有問題。


    芙蓉園乃是皇家園林,雖說裏頭守著的人沒多少,大多都是一些負責管理花木、湖水、灑掃的宮女宦官,可他好歹也是正經官員,擅自進去肯定要被禦史台參上十幾本意思意思的。


    馬上要成婚了,他並不是很想在這時候觸黴頭寫申辯折子。


    (芙蓉園:秦朝時,因山水景致優美而被開辟為皇家禁苑——宜春苑。隋開皇三年,隋文帝遷入新都,改造為‘芙蓉園’。太玄宗時期大規模擴建和改造,形成占地一千畝的鳳凰湖,成為皇家專用之地。)


    二人重新迴到屋內,由汪雷生負責帶丁原去將一枚半腳印以及一枚掌印拓下來,崔辯敘則徑直走到屋外:“懷真,你的住所在何處?昨夜案子發生之時在做什麽?”


    再一次被打斷念經的懷真依舊八風不動,悲天憫人:“原本今日寺中要舉行法會,昨日晚間開始,貧道便在前頭大殿之中坐禪。”


    “可有人同你一道?”崔辯敘的語氣雖說很是平常,可這話隻要耳朵沒聾都能聽出來是在懷疑主持懷真。


    一旁的小沙彌空能有些不忿:“上官這是何意?莫不是懷疑我師父的死同主持有關?”


    “這可是你說的,本官何時這樣說了?”


    崔辯敘老神在在,半點不覺得自己欺負這不過十三四歲的小沙彌有什麽不道德的:“莫非小沙彌你心裏是這般懷疑的?”


    “胡說!我才沒有!”


    空能急了,扭頭求助似的望向懷真:“住持,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在歪曲我...”


    懷真麵色不變對著他安撫似的搖搖頭,轉向崔辯敘:“崔少卿,出家人不打誑語,每年的中元節前夜,貧道都會獨自在大殿之中坐禪一整夜,今年亦是如此。證人卻是沒有的,若是崔少卿懷疑貧道,貧道願隨崔少卿一同迴大理寺。”


    “住持!”空能的臉急的通紅,大理寺獄是什麽地方?住持清清白白一個人去了也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弟子去,弟子代住持去!”


    懷真不讚同道:“朝廷辦事有朝廷的法度,豈是你我說了算的?”


    隨後又對崔辯敘道歉:“崔少卿,弟子年幼,於佛法上還未徹底參透,難免有些莽撞,還望少卿海涵。”


    看來這是個護犢子的。


    崔辯敘對護犢子的人有些好感,便很大度道:“他原本就要隨我迴去問詢,住持不必多慮,倒是本官有一點頗為好奇。”


    “阿彌陀佛,崔少卿請問。”


    “據本官所知,佛門中人講究過午不食,可裏頭的行蘊胃中還有不少的食物殘渣....”


    行蘊大約是死在在昨天夜裏子時,按照過午不食的規矩,他胃裏早就應該空了才對,怎麽還會有食物殘渣?


    誰知一直淡然出世的懷真卻因為這話臉突然紅了起來,似是極為難堪,而一旁的空能亦是低下頭滿麵羞紅。


    有情況?


    崔辯敘微微歪了腦袋,似是開玩笑一般:“莫非行經寺的規矩是僧人一日三食?倒是本官孤陋寡聞了。”


    嘲諷,這是赤裸裸的嘲諷。


    王鳴謙雖然也對僧人不守規矩有些不滿,可崔沂這廝怎的對著僧人也這般毒嘴毒舌?


    該死的,江大娘呢?!這廝老毛病又發作了,還不快來將這廝的嘴巴堵上!


    好在懷真身為一寺住持也是有些定力在身,短暫的臉紅之後麵色又恢複了過來,隻是言語中頗有些慚愧:“行蘊自小比旁人生的要癡肥些,胃口也大,當初被他阿耶阿娘送來寺中也是因其每日所需進食過多,家中實在供養不起,雖說寺中規矩確是過午不食,可行蘊每每腹中饑餓便會不停的飲水,好幾次都因此腹痛難忍,貧道便允了他一日三食,寺中其餘諸人包括貧道在內,皆是過午不食,還望崔少卿明鑒。”


    王鳴謙點點頭在崔辯敘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別太過分:“本官也曾見過天生癡肥之人,確實如此。”


    “原來如此,倒是本官誤會了。”


    話雖如此,可崔辯敘臉上卻沒有一點抱歉之意,漫不經心的意思了一句旋即又道:“還請住持帶著本官在寺中各處走走,順便請這位....小沙彌仔細說說昨夜的情況如何?”


    “阿彌陀佛,恭敬不如從命。”懷真脾氣也不錯,並未生氣。


    當然,也不敢生氣。


    僧人的地位還算高,可跟五姓七望如何能比?


    王鳴謙客氣那是王鳴謙有教養脾氣好,崔辯敘不客氣,那是崔辯敘血脈高貴傲氣,也是理所應當。


    見他們要走,王鳴謙立刻跟了上去,生怕崔沂一會兒又說出什麽太過冒犯的話,好歹也能跟著救個場。


    這個時間,雖說今日的法會掙錢計劃算是泡湯了,可僧人們依舊在大殿之中誦經,因此僧房內除了昏睡夢囈不斷的慧能,其餘人是一個都沒有,一行人進去挨個搜了一遍倒是沒發現什麽特別的。


    “貴寺高僧倒是都很會過日子。”崔辯敘想起剛才幾乎每一個僧人的行囊中都藏著數量不一的銀錢忍不住隨口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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