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著還勉強算是句人話。


    趙盛麵色稍霽,在弟弟被打的嗡嗡作響的腦袋瓜子上愛撫了兩下:“不過是一妾室罷了,照我的意思直接打死便是,可你是個心軟念舊情的,看在崢兒的份上,讓人隻斷她一條腿便罷了,省的將家裏弄得雞飛狗跳的,日後就在她自己院子裏不用再出門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趙述雖說對柳曼薔母女沒有百分感情,可對錢氏和趙崢卻是不同的。


    好歹是自己最喜愛的兒子的親生阿娘,又伺候自己二三十年了,便是有些驕縱,也不至於斷一條腿,便想開口求個情:“阿兄,就將他關起來吧,在我那兒給她弄個小佛堂,關在小佛堂裏頭吃齋念佛的求菩薩保佑咱們家,如何?”


    “如何?你說如何?!”


    趙盛眉毛倒豎,厲聲暴嗬:“區區卑賤妾室,膽敢以下犯上謀害主母,不將她直接打死便已是我趙家仁善,你若替她求情,兩條腿便都別要了!”


    趙盛的性子如同炮竹一燒就炸,他既然這麽說了,那就表示一氣之下,趙盛親自動手打斷錢氏兩條腿的事兒發生的概率極大。


    別看趙述平日在外頭人五人六的,可你要讓他在趙盛跟前支楞起來,那難度確實太高了些。


    更何況是眼下這種情況,哪裏還敢為一個妾室勇敢發聲?當即偃旗息鼓。


    趙盛暴怒說要將錢氏兩條腿打斷的話可謂是震耳欲聾如同驚雷炸響一般,別說院子裏苦於沒有耳塞的奴仆們,就是裏頭也聽了個分明。


    床尾的鄭婆子替柳曼薔摩挲雙腳的動作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快意,可又旋即消散。


    那賤人便是斷一條腿又如何?她們家老夫人可還沒醒呢!


    吳氏手裏的念珠一顆一顆不停的轉著,恍若未覺般吩咐:“都聽到了?就按照大老爺的話辦吧。”


    “是,大老夫人,想來應當已經在打板子了,奴這就去說一聲。”邊上立著的婆子不緊不慢的行禮,慢悠悠的朝外走。


    走的慢些,才能多打幾板子不是?


    總歸是要斷一條腿的,正好兒一塊兒養傷了。


    趙崢卻是目眥欲裂,如同一條離水的魚兒,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聲音,連滾帶爬的撲到吳氏腿邊,語無倫次的替生母求情:“大伯娘,大伯娘,我阿娘,不,不,錢氏她,她...大伯娘你替她求求情,打板子就打板子,腿,腿就算了罷...”


    吳氏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愛模樣,將腿往旁邊挪了挪:“崢兒,你嫡母可還在裏頭躺著呢,你大伯秉公辦事,要罰作惡之人,身為趙家子弟,你應當拍手稱快才對。”


    趙崢抬起頭,彷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大伯娘,我....”


    “行了,這大晚上的,都迴去歇著吧,崢兒,莫要攪了你嫡母養病,你也是讀書人,豈能不知禮數?”吳氏有些疲憊的起身不欲再同他糾纏。


    婢女們立刻上前扶住她,將趙崢擠到了一邊。


    “秋意,好好照顧二弟妹,有什麽事兒便去同我說一聲。”吳氏對著床尾的人吩咐了一聲,見那頭不答話也不在意,徑直走了。


    趙崢耳中還能聽到她在吩咐婢女:“今晚上就將二老爺那兒收拾一個小佛堂出來,錢氏就直接送過去便是.....”


    床尾的鄭婆子嘴角向下一撇,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來。


    送去小佛堂做什麽?那般惡毒的婦人,也不怕汙了菩薩的眼!


    不過轉念一想,這吳氏一向麵善心苦,整日禮佛,身上的檀香味兒散都散不掉,可做的事兒哪一件是什麽良善之事了?


    說是禮佛,在她看來,也不過就是做多了虧心事求菩薩原諒罷了。


    鄭婆子低下頭,嘴裏又開始快速的念念叨叨,盡是些叫人聽不懂的話語。


    等人都走了之後,癱軟的趙崢這才站起身,如同幽魂一般走到柳曼薔榻邊盯著床上眼眸緊闔的嫡母,好半晌才突的笑出聲,語氣輕飄飄的眼裏滿是惡意:“鄭婆子,伺候好母親,若是她出了什麽事兒,你也別活了...”


    鄭秋意依舊沒有抬頭,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口中的念叨聲都沒有任何停頓。


    若是平時,她沒準還要怕著賤人生的賤種使壞,可如今麽...


    她卻是不怕了,她家娘子差點就死了!


    趙崢確實很想直接把柳曼薔掐死,可他也確實不敢。


    雖不知為何,可大伯趙盛對柳曼薔的重視方才可見一斑,他懷疑自己若真敢在這時候鋌而走險,便是他阿耶也保不住他。


    畢竟方才他阿娘被拖出去,他阿耶也沒有任何法子。


    攥緊的拳頭指甲嵌進肉裏,疼痛令他清醒了一些,趙崢冷冷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鄭秋意,轉身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瓜州刺史府,獨孤達刺史也極為頭痛。


    在他的地界上死了這麽多人,死的還是走商的商隊。


    人財兩空,明顯就是有匪徒劫道。


    可一般的匪徒劫道,也不會將人全殺了,頂多殺個大半,畢竟人也算是一種財富,抓迴去無論是做苦力還是棄明投暗直接落草為寇都是有可能的。


    他盤算著瓜州地界上有哪些匪徒能幹出這麽一票買賣。


    沒錯,邊境地區同其他地方不同,若說其他地方還算安穩,那麽邊境地區就是危機四伏了。


    馬匪,山寇,關外的胡人賊寇....


    林林種種不知有多少,這些人是抓都抓不完的。


    因為你壓根不知道他們平常不犯事兒的時候,到底是在山上躲起來吃吃喝喝,還是種種地,做些正經營生的。


    和現代人除了本職工作還會搞兼職一樣,這裏的很多人也是如此。


    瓜州幾乎人人都會幾手,這在戰時很好,可若是平時,那就嚴重增加了社會的不安定性。


    獨孤達撓了撓頭頂,準備把這事兒丟給手底下的人去辦,實在不行就把案子往上移,刑部、大理寺,總有人能接手這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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