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住哪兒?”


    黃芽眼神微顫:“奴,奴平時與娘子一道兒睡,若是娘子有客,奴就在門口伺候。


    她很忙的,要聽著客人有沒有對娘子大罵,要是秋娘叫的聲音太過淒慘,她便要快些去尋鴇母來幫忙,還要隨時聽裏頭的吩咐。


    崔辯敘在房中慢慢搜索著,認真學習過後,他在查找線索上有了些許長進,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桌上的香爐裏頭是一層厚厚的香灰。


    門邊、床底、櫃子、房梁上他一寸一寸的檢查,都有一定程度的積灰。


    秋娘的衣物、首飾、還有她藏在櫃子最裏麵被衣物掩蓋著的放著銀錢的匣子,都表明她失蹤的時候身上沒有帶什麽值錢的東西。


    崔辯敘看向在門邊垂著頭一言不發的黃芽,突然出聲:“你與秋娘關係如何?她平常可有打罵於你?”


    黃芽一愣,旋即搖頭,那張木訥的臉上多了幾分憂心:“沒有,娘子是個很好的人,雖說脾氣大些,性子直些,卻從不打奴,還給奴買了很多吃食。”


    崔辯敘沒有繼續往下問,反而問起了鴇母:“她對你好麽?”


    黃芽聞言頭搖成了撥浪鼓,迴避著視線,兩手在大腿兩側無意識的摩挲:“沒有,洛水樓不,不打人的……”


    “那你這麽害怕做什麽?”不對勁的太過明顯,汪雷生都瞧出來不對,說著便要上前去抓她。


    許是年紀小的緣故,黃芽被嚇的往後一躲,可她身後卻是門板,她沉甸甸的身軀將門板撞的抖了幾下。


    汪雷生見狀尷尬的收迴手:“你這小婢,本官又不會吃人!”


    “行了。”崔辯敘示意他別動,就站在那個位置,進可攻退可守。


    青樓裏別說鴇母,便是娘子們打罵婢女也是正常。


    “黃芽,你將除夕那日發生的事情詳細說說,記住,一個字都不能落下。”崔辯敘緩和了一下臉色,讓自己顯得和藹一些。


    “是,上官。”


    黃芽吞了吞唾沫,卻依舊低垂著眼不敢抬起,兩隻腳也隻是象征性的往前挪了半步:“那日娘子一直睡到吃午飯的時候都未曾醒來,奴怕她餓壞了肚子,也怕去的晚了,好吃的菜色都沒了,便先去將飯食都提了迴來,再喊的娘子起床。”


    “秋娘平日也是睡到這個時間的麽?”


    她搖了搖頭:“不是每日都一樣的,要看前一日的客人是過夜還是玩一玩便走了,還得看客人折騰的厲不厲害,有的客人折騰的厲害,娘子就會一直到第二日晚飯的時候才會起來。”


    說起這些隱晦肮髒的床地之事,十一歲的黃芽臉上沒有半點羞澀與懵懂,仿佛這事情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天經地義,她對這些了如指掌,司空見慣:“我家娘子很厲害的,同一個客人,別的娘子被折騰的三天都下不來床,可我家娘子最多一日就能起身了。”


    “繼續說。”崔辯敘沒有要改變他人命運的俠義心腸,擺在他麵前的隻有破案。


    汪雷生也沒有太多反應,身為男子,他更清楚,有的人確實有一些不可言說的癖好。


    “娘子起來之後精神不是很好,覺得有些許困倦之意,不過卻是沒吃多少飯食,說是怕晚上登鼓的時候不好看。等她吃完,奴便將剩下的菜都吃了.....”


    “都吃了?”汪雷生尋思這小娘子胖的跟個球似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是,我家娘子喜歡奴吃的胖些,說瞧著喜慶。”黃芽說的很認真,絲毫不覺得自己胖乎乎的有什麽問題。


    汪雷生心說你這名字和身材還真是兩碼事兒。


    崔辯敘聽到此處和她確認:“你吃了之後,有沒有感覺不適?”


    “未曾,與平日的飯食一樣。然後奴便將碗筷收拾了,去替娘子洗衣裳了。”


    “秋娘睡覺的時候,你就在洗衣裳?”


    “是,娘子的衣裳料子嫩,奴每日都要仔細清洗,洗完之後,鴇母正巧看到奴,便叫奴將她的衣裳也洗了。”


    “那這段時間,秋娘都是一個人在屋裏?你是什麽時候迴來發現秋娘不見了?”


    這個問題,黃芽已經和萬年縣的人迴答過了,此時不需要思索便直接道:“大約是酉時初,奴洗完衣裳想問問娘子要不要吃晚食,發現屋裏沒人,奴便以為娘子睡醒了自己去樓裏走一走,結果一直到酉時正,娘子都未曾迴來,奴怕耽誤了晚上的表演,便出去尋找,這才發現娘子不見了。”


    崔辯敘沉吟片刻道:“這間屋子在最裏麵,秋娘若是自己從這裏出去,樓裏總有人能瞧見,可有人說自己瞧見她的?”


    “未曾,洛水樓不比其他生意好的地方,白日裏都是沒有客來的,娘子們一般都在屋裏歇息,似奴這般侍候的婢女也基本都在後院幹活,鴇母當時就讓人找了,還是沒找到,就是守門的打手也都說未曾看到我家娘子出去。。”


    汪雷生嘬牙:“難不成你家娘子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不對。”


    崔辯敘站起來,走到窗邊,伸手在窗框上一抹,上頭幹淨的隻有一層薄灰:“這裏也能出去。”


    秋娘舞技絕佳,這裏不過就是二樓,若想從這裏出去,想來也絕非什麽難事。


    “秋娘可有相好的恩客?”崔辯敘扭頭問道。


    黃芽猶豫了一下,很快搖頭:“娘子說,世間的男子皆靠不住,她從來都隻喜歡那些人身上的銀錢。”


    沒有?那她猶豫什麽?崔辯敘覺得不對,給汪雷生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開始施壓,提高了嗓音,話語中帶著股威脅之意:“你要知道,官府查案,若有隱瞞被查出來,你也是要牽連的。”


    黃芽低頭不語,崔辯敘二人隻能看到她肥的鼓出來的臉頰,見狀崔辯敘開始唱紅臉:“如今秋娘失蹤三日,外頭風雪如此之大,天寒地凍的,她身上也沒有帶什麽銀錢,若是被歹人擄走,豈不是吃盡苦頭?你若再遮遮掩掩的不肯說,秋娘這條性命都不一定能否保住。看你身上這衣裳料子,秋娘素日待你應當不薄,你忍心瞧她去死麽?”


    黃芽快速抬頭:“不可能的,我家娘子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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