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擔憂。”崔辯敘抬手製止了她後頭的話,這規矩他自然知道,可這大理寺少卿,他也做的確實不安穩。


    能力如何並非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確實誌不在此:“若是貶官或是收了官身,我就去軍中。”


    朝廷的邊境並不是絕對的安穩,隻要肯豁的出去,未來可期!


    提到軍中之事,他的話也多了起來,眼神裏有著股與平日大不相同的熱切:“朗日鬆讚死後,新的讚普弱冠嗣位,年紀雖輕,心性手腕智謀勇武樣樣不缺,貞觀六年,吐蕃遷都到了邏些…”


    邏些?讚普?她第一次在崔辯敘臉上看到一種可以稱之為熱愛的東西。


    對於和現代不同的名稱,江上弦需要在腦子裏過一道才能想起來,對於西藏的曆史,她確實不太了解。


    拉薩這個地方,在唐朝的時候還叫邏些,現在是貞觀十一年,吐蕃的讚普就是鬆讚幹布。


    與她相反,崔辯敘在這方麵頭頭是道,想來平日是花了心思的:“西藏原先有四十多個小國,吐蕃能將他們打成一團,這樣的人,絕對不會隻願意在那樣物資匱乏的地方待著。”


    繁華豐饒的中原和艱難困苦的吐蕃,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在他看來,大唐和吐蕃之間,遲早會有一戰,這就是他的機會之一。


    (大唐如此鼎盛除了李世民軍事上的能力古往今來無人能出其右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公元七世紀的氣候特別宜人,農耕發展迅猛,也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貞觀之治。)


    說是之一是因為,除了吐蕃,大唐周圍看似臣服,實則暗懷鬼胎的實在太多,沒有任何一個君王,哪怕是彈丸之地的君王,會心甘情願的一輩子都屈居於人下。


    高麗、突厥、新羅…


    對於武將來說,一切的戰爭都是機會。


    就像對軍工發達的老美來說,沒有戰爭,戰爭販子賺不到錢,隻能完蛋。


    某種程度上來說,老美是勵誌的,中國有句話,沒有條件就要創造條件。


    這句話老美偷學得很好,沒有戰爭就製造戰爭。


    江上弦腦細胞已經轉的快成龍卷風了,西藏的曆史在某種程度上實在太過偏門,那片高原神秘而壯麗。


    可西藏的正史是從公元七世紀鬆讚幹布創立藏文開始的,眾所周知,曆史是擁有多變性和不確定性的。


    現代人想要了解曆史,大多依靠正史和考古發掘,那地方的考古發掘可不容易,吐蕃之前,神秘的西藏大地上,有過哪些國家,有過什麽文明和文字?


    不過,李世民和李治父子倆在位期間,大唐雖然經常跟人打,但還算是安穩的。


    畢竟挨打和打得別人叫爸爸是兩碼事。


    想通了這點,她有些安下心來:“即是如此,少卿準備何時啟程?”


    “一會兒迴去,我便會向大理寺卿告假,日落前出長安。”擅自離開長安是一碼事兒,曠工又是另一碼事兒。


    朝廷的調令和自己送上門去投軍,也是兩碼事兒。


    什麽從小兵幹起之類的,崔辯敘不考慮,有正經的編製可以做,為何要自討苦吃?


    他又不是為了向旁人證明什麽,他就是純純的自己喜歡!


    江上弦的祝福詞立馬跟上:“少卿此去,路上定要多加小心,願少卿心想事成,得遂心願。”


    “借你吉言。”崔辯敘的心情是激動且緊張,還有著一種拚一拚,單車變寶馬的賭徒心態。


    這種心態給他帶來了一些奇怪的刺激感,就像兒時,崔家的二郎都從文,隻有他一個人梗著脖子說自己要學武。


    阿耶用一種他至今還想不明白的眼神看了他很久,終究是歎息道:“若是開始,便無法迴頭了,你要想清楚。”


    他奶聲奶氣的迴答很堅定,盡管當時他才剛剛夠到五歲的門檻:“做自己喜歡的事,為何要迴頭。”


    嚴格來說,崔辯敘是個直覺很強的人,這件事情,能不能成,模棱兩可,但他覺得去做了,也沒有性命之憂。


    按正常情況來說,江上弦這個時候應該有眼色的告退了,可如今她的臀部依舊牢牢的黏在胡凳上。


    崔辯敘吃了一會兒,她還坐在那兒,就知道她隻怕是有事要找自己,說不得是有事相求。


    對於江上弦,他的耐心還算足夠,當即便擱下筷箸:“你若是遇到什麽難事,可尋我的護衛,此次前去洛陽,我一人去,他們都待在長安。”


    江上弦覺得不好意思,大拇指橫著掐住食指第二截給自己鼓勁,學著豬八戒的模樣憨笑著說道:“少卿,那李雪雁小娘子來尋奴了。”


    她伸手指了指腳下,表示人直接找到樂仙樓來了,實在是不得不見。


    崔辯敘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她來做什麽?”


    不應該啊,不過就是帶個人去宮裏見識見識罷了,全長安這麽幹的人可不少,誰家沒有個推脫不掉的人情世故?


    “李小娘子好似對趙郎君有意…”她眨了眨眼,這麻煩吧,往上倒推還是落在崔辯敘的朋友身上。


    “趙善?!”崔辯敘的意外溢於言表,說實話,像李雪雁這樣並不出眾的宗室女,不上不下,又未到婚嫁之年,旁人是不會將她們放在眼中的。


    普通的宗室女隻有在有價值的時候,才會被人注意到。


    他見過幾次李雪雁,也真的就是字麵上的見過。


    趙善,字星成,名字取的很好——星河橫流,歲月成碑。


    天水趙氏始發於從十六國時期,又隨著後秦衰亡分支,唐初開始,幾大房成員多擔任武職,其中以地處邊地的敦煌、河北兩地族人較為顯著,地處河南南陽、京兆奉天新安的族人則以中進士人數眾多而聞名。


    趙善和崔辯敘一樣,屬於頭上長犄角的那類,和族人格格不入的存在,河北天水趙氏族人尚武,趙善卻偏偏從文,崔辯敘的阿娘便是出身敦煌趙氏,二人算是遠親,又自小都在河北長大,才成了好友。


    和清河崔氏這樣的大士族不同,天水趙氏隻能算是中小士族。


    “若是趙善的官位能再往上升一升,這親事倒是未嚐不可。”崔辯敘將趙善的出身大概給江上弦科普了一下,隨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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