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赫連誠。


    他此時就拄著雙拐,站在我的廚房門口,穿著很是輕便的純白色t恤基本款,下麵穿著一條紅色的格子短褲,見我迴頭微笑,他誇張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做出了一副沉迷的表情。


    我忍不住被他此刻的“表演”逗樂了,笑了起來。但內心總有一些惆悵,赫連誠也是很好看的一個男人,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連女孩子都羨慕,高挺的鼻子,一笑深深的酒渦。可如今,我不知道見過多少女孩子看他時可惜的目光。


    可能會想,這麽好看,又有著那麽溫暖笑容的男人,怎麽會雙腿有殘疾。


    兩年了,赫連誠留下的後遺症就是始終不能正常的行走,那個邪神最後留下的蠱毒太猛,侵入腿部神經的部分餘毒,讓赫連誠的小腿常年都冰冷,沒有感覺,何談行走?


    這樣的毒原本是讓他的雙腿都沒有感覺的,後來,沈景雲的那包藥又幫他驅除了一部分。


    剩下的,便再無辦法,隻能靠他自身和時間去恢複。


    這兩年,多少也有一些恢複吧,按照赫連誠自己的說法,多多少少是沒有那麽冰冷了,偶爾,還會有一些條件反射般的感覺。


    每每想起這個,我心裏就很難受,愧疚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


    可是這種情緒不能在赫連誠麵前表露,他很反感我對他愧疚的情緒,所以,此刻見到他,我笑的燦爛,走了過去,輕輕扶著他,口中卻是在責怪:“那麽好的輪椅不坐,為什麽又?”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赫連誠便說道:“我不要坐輪椅,多活動一下對我的腿有好處的。我最近感覺快要恢複了,這是提前鍛煉,你不要又囉嗦的說什麽怕我摔了。”


    他的話語很溫和,卻不容我拒絕。


    赫連誠有自己的驕傲,對於雙腿的事情,他表麵上不說什麽,內心其實還是很在意,有很多次我看見他晚上偷偷爬起來,自己強行的拄著雙拐練習走路,一個人坐在小區的路燈下叼著煙沉默難過。也有很多次,他拒絕輪椅,一次次的跌倒,甚至有一次摔下了幾米的高度,摔的嚴重。


    可是他


    我張口還想說什麽,赫連誠卻走到了那一鍋“白玉湯”的麵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故意開心又誇張的看著我:“老板娘,我這個客人有沒有優待,能不能提前喝一碗呢?”


    我知道他在轉移話題,這個時候林胖頭也飄了過來,繞著赫連誠轉悠,一副鄙視的樣子:“赫連大哥,你很饞哦。”


    赫連誠對著他裝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一邊兒玩去,就你這年紀可以做我爺爺還嫌老了,叫我什麽大哥?再饞也沒有你饞死的好。”


    赫連誠如此一說,簡直是在戳林胖頭的痛點,他立刻做出了一副可憐的模樣,直接就蹲在赫連誠的腳下畫圈圈了,赫連誠看得一頭黑線,隻好說道:“行了行了,服了你了,下次來為你帶好吃的。”


    林胖頭聽赫連誠如此一說,一躍而起,然後認真的看著赫連誠說道:“你說的哦!”


    我笑了笑,無奈的搖搖頭,手上已經盛好了一碗“白玉湯”,加入燉得正軟的海參,端給了赫連誠:“快趁熱喝吧,別理林胖頭,他現在裝可憐可是爐火純青。按照他的厚臉皮,是絕對不會因為你這些話而傷到自尊的。”


    赫連誠淡淡的笑,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找過了一個凳子坐下,低頭很滿足的開始喝湯,其實我知道他內心是憐憫林胖頭的。


    我接著開始忙碌,而赫連誠在喝完湯以後,強行的要在一邊幫我,雖然他的腿不太方便,可是做事起來還是非常利索。在我眼裏,赫連誠幾乎是一個完美男人,無論家室,長相,性格,甚至是很多小細節。


    可是,他越是完美,我就越是心疼,為什麽偏偏為我這樣?三年之約,過去了兩年,可我對他的感情始終沒有辦法從親情,友情轉變為愛情。


    我看著他有些出神,若是這一生他不安定,我始終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單獨幸福,赫連誠卻一下子迴過頭看著我:“曉霜,你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啊,隻是覺得你挺有大廚範兒的。”我笑著,隨意答了一句。


    赫連誠有些得意,一邊點頭,一點說道:“那是,我從小就是幹什麽都厲害那種男人,號稱讓萬千男人羞愧的玉麵能幹小王子。隻不過,就是做飯上比不過林曉霜大廚啊。”


    “嗬嗬。”我又被他逗樂了,忍不住笑,口中卻是認真的說道:“其實不是啊,做飯你也能幹,至今我都做不出一道超越你當初給我做的魚粥的菜。”


    我說的是實話,我永遠也忘卻不了他那一碗魚粥的溫暖味道。


    赫連誠低頭笑,一邊幫著我裝盤,一邊卻是有些猶豫的,斷斷續續的說道:“別提那魚粥了,那是你很久沒有吃過好東西了吧?曉霜,其實我今天特別到這裏來,是有話要和你說。”


    “什麽?”我也在忙著裝盤,今天中午的客人有十來位,算是比較多了,要知道我平日裏做菜也是不超過二十人的份的,十來位這種已經足夠我忙碌了。而我心裏其實很在意赫連誠要說什麽,不過我怕他說出沉重的話,我怕那份沉重。


    “就是我這樣能幹的幫手,可能今天下午就要出發,有一兩個月不在你身邊了。”赫連誠故作輕鬆的說了一句。


    “為什麽?”我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吃驚的看著赫連誠。


    這兩年,一直是我在照顧赫連誠,我把他的房子就租住在我家樓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見過赫連家的人,可我也樂意這樣做,隻有這樣照顧著他,我心裏才會安心。


    而這兩年以來,赫連誠也一直接受著我的照顧,從未聽過他要離開的話。


    如今,他陡然說起要離開,我心裏第一個反應就是擔心,這個樣子腿腳不方便的他怎麽離開?要去哪裏?沒有人照顧他怎麽辦?接著便自然也是舍不得。相處自然都會有感情,身邊忽然少了一個人,總是會掛念。


    “舍不得我嗎?”看我的表情,赫連誠笑著問了一句。


    “肯定舍不得,你”我心中一連串的問題,可還沒有問出口,赫連誠就直接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離開。可是曉霜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迴家族了,有些事情到底瞞不住。而我做為赫連家的大少,身份比較敏感,我的傷於我來說也許不算什麽,是一個始終會克服的問題,但對於我的家族來說不是小事。有有一些問題吧,我必須迴一趟家族去處理,去解決。”


    其實,我對家族之內的事情,本能的覺得抗拒,所以也就了解不深,不懂太多赫連誠的傷會帶來什麽,但我能理解赫連誠的話,我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裝盤,口中卻是問道:“可是,你沿途誰照顧你啊?不然我陪你”


    “不用了,其實已經有人來接我了。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照顧我的一位老管家王伯,你不用為我這些事情操心。”赫連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我。


    我知道事情是肯定的了,即便我再不想赫連誠這樣突然離開於是我問道:“王伯?我昨天怎麽沒見他在?你什麽時候出發?”


    “他今天上午來的。而我,下午就要出發了。”赫連誠收起了笑容,輕輕歎息的說了一句。


    “怎麽這麽趕?我去送你。就一會兒,今天我要客人早點兒離開。”我沒想到一切這麽突然。


    “不不不,曉霜,你照常營業吧。就一兩月的事情。我又不是不迴來,其實我現在一點兒都不想離開你,也離不開你,我,我”赫連誠說不下去了,有些沉悶的掏出煙來。


    我按住了他的手,對他隱晦的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現在一心一意的忙我的事情,沒有太多心思在感情上的。”


    我想,如果沒有辦法,這種狀態持續下去也無所謂。我心中早已決定了,情愛隻是人生的一部分,擁有還是沒有,於我不是那麽重要,我不想三個人一直糾纏,那何不就這樣?和誰都不在一起,然後誰都不傷害,一切交給時間解決。


    可我這樣的話並沒有安慰到赫連誠,他重重的吐了一口煙,在氤氳的煙霧中,他聲音低沉而內疚:“曉霜,我這樣是不是妨礙了你的幸福?”


    “我不許你這樣想。在你看來,感情就是那麽重要,一生之中非要不可的事情嗎?赫連大哥,我心裏也有自己的負擔和責任,感情一定是排在那之後的。”我低著頭輕聲說著,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我去送你吧?”


    赫連誠掐滅了手中隻抽了兩口的煙,還是堅定的搖頭拒絕了:“不,你就這樣照常的營業。不要送我,不是別的意思,我不想有的事情節外生枝。就這樣吧,等著我迴來。”


    說完,赫連誠不容我說別的話,拄著拐杖很快的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內心又是牽掛又是不舍,完全沒想到他忽然來吟霜閣是來同我道別,可是,去送他為什麽又會節外生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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