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裏比我想象的更加安靜,黑暗,沉悶,壓抑。


    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薄霧中,每一個走過的身影就如同鬼魅竄過。


    除了這些,外圍的村落和普通的村落沒有任何的區別。


    隻是在這裏,每一個村民的屋子大門都是洞開著的,也不清楚屋中是否有人存在。我反常的能嗅到從那些屋中傳來的似有若無的血腥味道,就算雙眼被我自己封閉了,可是我的耳中,好像仍能聽到一聲聲飄渺的哭泣聲。


    如果開眼來看,是不是冤魂圍繞呢?


    我被我自己這個想法弄得有些微微的害怕,對於靈魂鬼怪我還是不能完全適應,隻是覺得這個村莊更多了幾分恐怖之意。


    可是我的表麵還是必須得維持鎮定,因為偶爾出現的教眾打扮的人見到了我,總是會行古怪的禮節,我也要迴禮,隻是作為聖女的迴禮要簡潔的多,這些之前沈景雲派的人已經詳細的與我說過。


    一行人在沉默中步行,走得很快,這些村子的外圍很快就被我們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了一片看起來有些淩亂的竹林之外,這些人才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個與我們同行的教眾匆忙的離去,奔入了那竹林之中,我們站在竹林的外圍靜靜的等了快十分鍾,才有一位披著紅袍的邪神教人從淩亂的竹林中走了出來。


    看他的袍子,我知道這是邪神教的長老,出發之前,沈景雲告訴了我了這些基本的常識。


    那位長老隻是稍微打量了一下其他的人,便走到我的麵前,微微屈身,同樣是那個奇怪的禮節,對我說了一句:“聖女一路辛苦了,能夠遇襲也趕到總部,我們的神必定也能感受到聖女的辛苦。”


    我沒有說話,並非不敢,而是沈景雲的人告訴過我,做為聖女除非招攬教眾的時候,一般都是不多言的,按照邪神教的規矩,身為聖女與異性多說一句也會顯得不貞。而至於我的聲音,隻要我刻意緊著嗓子尖細一些,便會與那聖女有八九分的相像,一般聽不出什麽區別。


    所以,我根據形勢,隻是在雙眼之中表現出了一絲狂熱又驚喜的虔誠,同樣迴了一禮,便沉默的站著了。


    而這個時候,我感覺牽住我手的那個小女孩,她的手掌越發的冰冷,並且用力,看樣子她是被嚇到了,而我周圍的人無不是有些瑟瑟發抖,畢竟這樣詭異的村莊,正常人很難不感到害怕的,此時什麽洗腦,和信仰,是會被拋棄到一旁的,除非是最狂熱的信徒。


    “聖女,走吧。神之子已經在殿中等待你們多時了。這一次的祭祀”那個長老說到這裏便閉了嘴,言下之意應該是很重要吧?


    我微微頜首,便跟上了那個長老的腳步,他提醒我,一定要小心謹慎的跟在他身後,因為要去到教中最重要的地方,不可能是全無防備的。


    到了這個時候,我隻能跟上他的腳步,心裏卻在發苦。關於邪神教這個總部的地形,沈景雲是把調查的結果都給我看了的,唯獨就是沒有提起過眼前這片淩亂的竹林,因為他們也猜測不透這片竹林是做什麽用的。就算冒死得迴的信息,也隻不過顯示這是一片綿延的竹林,其中並無任何的建築,邪神教的人也很少出入其中。


    在沈景雲他們的調查結果中,應該是下一個村落之中的一間曾經作為祠堂的建築,才應該是邪神教重點的“宮殿”所在,那個邪神也應該藏匿其中才對,初步的判斷應該是有什麽地下建築。可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吧?其實真正的核心藏在這片竹林當中,不然那個長老不會對我說什麽神之子已經在殿中等候了我多時。


    一切的信息在我腦中急劇的轉動著,因為對地形的不熟悉,之前走入一條岔道的時候,我就覺得略微有些不對勁,出於對沈景雲行動力的信任,還以為自己走錯了,看來一開始就不是按照原定的計劃來進行的,畢竟最關鍵的地點都搞錯了。


    到了這時,我無法去通知沈景雲,更無法退卻,隻能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理,跟著那位長老的腳步走入那片顯得淩亂的竹林,並且根本就不敢出錯。因為他所說的布置,我不覺得是在開玩笑,而且我所假扮的這位聖女,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對這竹林知情,知情又知道多少?


    隻能少說少錯,謹慎行事。


    如果說外麵的村莊是壓抑而顯得有些微恐怖的,那麽走入了這片竹林,就完全是走入了一個讓人沒有絲毫安全感的地方。


    這片竹林中,在這樣的深夜,也亮著幽幽的燈火,可是那燈火不知道是怎麽迴事,總是呈現一種怪異的藍綠色,並且帶著一種微微的腥味兒,讓人處於不至於完全看不清楚,卻又看不分明的模糊之中。


    我盡量屏住了唿吸,不敢多聞這竹林中的氣息,誰知道這種腥味兒會不會對人有傷害呢?


    要命的是,這種燈光在竹林中映襯出了不少的影子,讓這片亂竹的形象打在地上,就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怪。可仔細觀察,又會發現這些影子和竹子的形態並沒有完全的對應上,那麽這竹林之中多了一些什麽,我不敢去多想,隻能沉默著緊跟著前方那個紅袍長老趕路,不想多生事端。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一直牽著我的小女孩不動了,我低頭看她,她一下便緊貼著我的身體,抱著我的腿,一瞥嘴,哭了。


    我不知道那個聖女在的時候,會怎麽處理這種事情?可是那小女孩子著實可憐,我又不忍心,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也呆滯在了原地。


    要暴露了嗎?我才發現我是那麽的弱小,自以為強悍,可在這種緊急情況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處理。


    就在我快要繃不住慌亂的時候,我身邊其中一個一直負責著押送的教眾忽然一把抱起了小女孩,低聲說道:“教中重地,不得哭鬧。我們就要見到偉大的神之子了,這是光榮而神聖的。”


    一個小女孩哪裏聽得懂這些,隻是被抱著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指著遠方的一顆竹子嚷道:“我怕,我怕”


    順著她的手一指,所有人都看了過去,那附近的一棵竹子上赫然掛著一具屍體,看樣子是剛死不久。透過那怪異的藍綠色光芒,還能夠看見她的皮膚還保持著鮮活,可怕的是,她的臉部完全沒有了任何的皮膚,露出了恐怖的血肉,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著鮮血。


    “啊!”隊伍之中一些膽小的女孩子忍不住驚聲尖叫了起來,蹲在了地上,再也不肯起來,而有些稍微能保持理智的,也是緊緊的捂著嘴,恐怕已經意識到諸多不對的地方,可是不敢反抗,努力的保持著鎮靜。


    我的心裏也翻江倒海,到底見識多一些,表麵總還能維持著做為聖女的平靜,並無任何多餘的反應。


    倒是那長老惡狠狠的迴過頭,低沉而陰狠的說了一聲:“呱噪!處理了!”


    他的話音剛落,兩個黑衣教眾就無聲的走了過來,拉起一名正在尖叫的女孩子,就要拖往竹林的另外一個方向。那個女孩子無助的放聲大哭,到了最後的時刻,竟然看向了我:“聖女,你不是告訴我,神教是最安寧祥和,甚至能看見神國的地方嗎?他們要拉我去哪裏?聖女,你救救我。”


    我的心劇烈的跳動,可我不能見死不救,原本不想多生事端,在這個時候卻終於開口說了一聲:“放開她。”


    那位長老詫異的看著我,然後伸了一下手,讓那兩個教眾暫停了一下。


    我平靜的望著那個長老說道:“神之子需要她們,不要草率的去處理每一個信奉者。你該知道,每一個信奉者都是經曆了千辛萬苦才來到了這裏。她們覺得害怕,是因不懂被殘酷懲罰的人,都是那些墜入了魔鬼手中的,魔鬼行走在世間的代言人。”


    我都很驚奇,我為何會如此鎮定的說出如此神棍的話,在急切中,沈景雲的部下告訴我的一些細節終於起到了作用,在關鍵的時候讓我並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聽我如此說,那位長老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一揮手,那哭泣的少女又被拖了迴來。


    我看著她,故作仁慈的安撫了兩句道:“在任何地方,都要講究教義。神聖的地方貿然的哭泣恐懼,是對神的大不敬。不要因為身體的表象而恐懼,所有的懲罰都是源於罪惡,而她們應該被展示出來,震懾罪惡。”


    “聖女,我相信你。”那位少女垂下了頭。


    “相信我,她們是罪人,不可饒恕的罪人,你有一天會得知她們的罪惡,而讓你也有勇氣,去對她們做出最殘酷的懲罰。”我一字一句的慢慢說著違心的話,到了這個地步,我忽然明白,我不能完全的依靠沈景雲,在具體的情況中,我要學著自己去處理很多的突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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