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赫連誠這句話,沈景雲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暗淡。````


    不知他是為了自己不再是曾經的天才而黯然,還是為了救我的人不是他而難過?


    其實我並不敢奢望後一種可能,因為把我親手趕出來的人是他。


    我不覺得沈景雲是個壞人,他趕來這裏,應該是覺得內疚吧。


    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就難以控製的有些疼痛。繼而變得冰冷,被沈景雲握住的手腕也有些想要掙脫。


    “怎麽?你不想跟我走?”沈景雲望著我,輕輕揚眉。


    我看不出他那深邃雙眼裏,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而在他麵前,習慣了怯懦的我,對於他的詢問竟然說不出話。


    赫連誠卻是一副懶散的模樣,一隻手插在褲兜,一隻手卻緊緊地握著我,說道:“林曉霜,你很厲害的,我需要你的幫助。等以後,我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你一樣也會光芒萬丈。”


    什麽揚名立萬,什麽光芒萬丈,什麽江湖啊?赫連誠說話從來就不靠譜。


    隻是,他那句“林曉霜你很厲害的”卻觸動了我的心底。在沈景雲的眼裏,我可有“厲害”過?還是他一直以來的累贅,雖然他喊著需要我的幫助,我卻不知道我能幫他什麽,所以,才會被他棄之如敝履吧。


    在這段日子裏,我都快忘記了曾經堅強的自己。


    沈景雲皺起了眉頭,臉上閃過了一絲疲憊,他似乎不想再與赫連誠爭執,隻是用力地拉著我就要朝門口走去。


    赫連誠卻也不鬆手,我一下子變成了被兩人拉著的狀態。猝不及防之下,我因為疼痛叫了一聲。


    隨著我這一聲叫聲,沈景雲壓抑的怒火也爆發了出來,他迴頭有些兇狠的望著赫連誠,低吼道:“放手。”


    我從未在沈景雲臉上看見過這樣的神情,我有些害怕,赫連誠卻根本沒有放開的意思。


    在這一刻,看著沈景雲的神情,我總是想起他讓我走時的冰冷。又在被拉著的混亂裏,我的情緒也終於爆發了。


    我下意識就甩開了沈景雲握著我手腕的手,因為他太過用力,我一下還沒有甩開,我又用力地甩了第二下,才掙脫了他的手。


    “林曉霜你做什麽?”沈景雲似乎難以置信,而在那一刻,他的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眼神,像是有些受傷。


    可我不敢奢望,他是真的在意。因為每次他都會在我以為他在意我的時候,就瞬間遠離我。就瞬間出現讓我看不懂的冷漠。


    如同狼來了的故事,一而再,再而三。我該如何去相信他?隻不過麵對他這樣的氣勢,我不敢說話,隻是更加堅定地後退了一步,站在赫連誠的身旁。


    “林曉霜。”沈景雲雙手插袋的看著我,語氣似乎有些無力。


    氣氛陷入沉默。


    可沈景雲到底還是朝著我又走進了一步,試圖再拉住我,我一下子避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終於開口對沈景雲說道:“你需要我的時候,就對我說讓我幫幫你,偶爾也會恩賜一樣的對我好。你不需要我的時候,一個走字就足以打發我。我承認,你對我好的時候我的心裏很感動,甚至有了一點不該有的奢望,誰讓我林曉霜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南風,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最拒絕不了別人對我的好。”


    “以前,我怕欠人人情,還不起,我不敢接受這種好。可沈景雲,你讓我在你身邊,打著我生命危險的旗幟,我如何遠離你的好?我已經習慣了,你卻讓我走,暗示我那些好就是你隨手給的,我卻那麽珍惜。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因為我差點忘了,你何時把我在你眼裏看的平等過?你何時給了我一個作為一個人,真正的尊嚴?”


    我的話讓沈景雲的手,僵立在了半空中,仿佛舉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能感覺他在看著我,可我不敢看他。


    我怕他稍微流露出一點點心疼,或者受傷的神情,我就會心軟,然後再一次跟著他走了,又沉迷在他偶爾隨手給的好裏。


    然後,再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他情緒發作,又毫不在意的把我趕走。


    我拚命的想著,在停屍房裏被小強在臉上亂塗亂畫時的無助,又拚命的想著被放在焚化爐的鐵床上那種絕望。沈景雲,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


    我不怪你把我趕出來我才遭遇了這一切,因為你之前並不知情。可我怪你把我趕出來時的那種冰冷,在我絕望時想起的時候,如同心間插了把刀子。


    氣氛有些尷尬,赫連誠卻轉頭看著我笑得燦爛,衝著我說道:“沒事兒,以後跟著我,誰再敢欺負你,看我不把他揍成豬頭。”說話間,他似乎有些憐憫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發。


    我抬頭,本來有些抗拒他這個行為,卻看到他那雙眼眸裏的真誠,我始終不敢去看沈景雲,也不知他現在是何反應。


    卻在這時,霍凱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剛想說點什麽,卻匆匆忙忙跑來一個穿著製服的人,低聲耳語對霍凱說了幾句。


    霍凱神色一變,分外嚴肅,他開口說道:“現在不是扯淡的時候,之前在外麵莫名其妙出現那些疑似邪教的人,全部都跑了。剩下那些也都詭異的死了,看來,這背後的主人是不肯給我們留一絲線索的。好在這裏還有一個,趕緊帶走吧,免得遲則生變。”


    他說話間,大踏步的走向被捆住的小強,而我們的目光也落在小強身上,發現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他,已經悄無聲息了好久。


    霍凱臉色難看的站在小強身邊,遲疑了一秒,才蹲了下去,在沉默了五秒之後,他終於神情憤怒的爆了一句粗口。


    我忍不住向他走了一步,當目光落在小強臉上時,驚唿了一聲。


    他已經死了,從眼角,鼻腔,耳朵裏都流出了道道鮮血,之前被赫連誠塞在嘴裏的手絹,也被鮮血染紅,如同一塊血塊堵在他嘴裏。


    可就是這樣,他的嘴角還帶著一種詭異的笑,神情扭曲,那種神經質的表情還停留在他的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非正常死亡的人的臉是那麽的可怕,我忍不住連連後退,卻撞進了背後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別怕。”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我聽見赫連誠和沈景雲同時對我說道。


    可赫連誠在我的前方,他一把把我拉了過去,並且挑釁般的看了沈景雲一眼。


    我有點兒擔心沈景雲會再次憤怒,卻不想,在我耳畔卻傳來了一步一步的腳步聲。


    我轉頭,看見的是沈景雲轉身離開的背影,那背影有一點落寞,有一絲絲失落的感覺,我心痛了一下,一股冰冷蔓延在心間。


    果然,我還是不那麽重要的。


    他之前的爭執,估計也是不甘心吧,他和赫連誠認識,但關係不怎麽好的樣子,也許那種爭執隻是不甘心輸給赫連誠?


    這種想法讓我覺得自己越發的像個笑話,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在這時,霍凱走到我身邊,說了一句:“曉霜,你受苦了。但你不要和那家夥計較,他的性格就是這麽怪異,一點都不坦誠。其實他很擔心你的,之前很著急的…”


    我咬著下唇,搖頭,示意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畢竟我和沈景雲,他又能了解多少?況且我和沈景雲又是什麽關係?我沒資格要求他更多。


    一場危機就這樣落幕,我們沉默的走出了地下室。


    在路上,霍凱不甘心的問我:“曉霜,你真的不跟沈景雲走?那家夥雖然討厭,但你在他身邊還是安全的。”


    我一句話也不想說,隻是堅定地搖頭。


    霍凱又試探著問我:“不然,去我們部門?在那裏,你絕對會被保護的很好。”


    卻在這時,赫連誠堅定地拉住了我的手腕,說道:“我也能保護她的。”


    霍凱揚眉:“你是從哪裏竄出來的?”


    赫連誠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別以為隻有沈景雲厲害,他已經不是天才了。至於我是誰,你去問沈景雲啊。”


    我們已經走出了地下室,走過了一段長長的走道,從一扇有些老舊的木門中,走出了這座建築物。


    我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這是哪裏,就看見沈景雲靠在大門的旁邊,叼著煙,抱著胸,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我不看他,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夜色也有些壓抑,赫連誠自始至終都拉著我的手腕,在我耳邊說道:“虧得這些人能想出在這個地方,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我茫然的搖頭。


    其實在這個時候,我沒有心情關心任何,赫連誠卻接著說道:“這是一座以前的秘密研究所,至於研究什麽?我也不知道,後來因為鬧鬼太厲害,這個研究所就被廢棄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沒有被拆掉。卻不想,被這群家夥給利用起來了,還建了停屍房,弄了焚化爐…”


    說話時,我們已經穿過了一個空曠的院子,從一扇鏽跡滿滿的大門中走了出來。


    在門外,停著很多車,赫連誠指著其中一輛摩托車對我說道:“真的跟我走嗎?”


    在我的身後,始終有一個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在眾多的腳步聲中,我也沒心情去分辨,腦中隻有一個問題,跟他走嗎?他又是誰?


    可又有一種情緒在左右著我,不然假裝跟他走吧,之後再下車。我不知這種幼稚的想法,是不是自己在和沈景雲賭氣。


    卻在這時,一個懷抱毫無預兆的緊貼在我身後,雙手輕輕的環抱著我,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對不起,但請跟我迴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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