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心疼周念平,為他輕輕拍著後背,嗔怪道:“怎麽突然咳了起來,是不是著涼了?”


    穆長風察覺到異樣,小聲問道:“師哥,你怎麽了?”


    “沒……沒事。”周念平咳了半天,笑著安慰周母:“我真沒事,著急說話,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一下。”


    周母心思單純,但並不笨,當然看出周念平在說謊。


    她無意戳穿他的謊言,笑著開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別管什麽事,按部就班地去辦。否則好心辦壞事,嗆著了自己,也會嗆著別人,得不償失。”


    周念平冷靜下來,點頭道:“母親說得是,孩兒就是太心急。”


    周母道:“你不但心急,而且嘴損。看看人家穆長風,看看你師姐,嘴巴也不饒人,不過每次都適可而止。哪裏像你,不把人活活氣死不甘心。”


    周念平頗不服氣,眼睛一瞪,道:“他好幾次差點把我活活氣死了,我寬容大度,不和小師弟一般見識。母親是沒看到他氣死人的熊樣兒。而且我這嘴損氣人的本事,是得了我師姐的真傳。我耳如目染,想學不會都難,能怪我嗎?”


    “唉!”周母好生無奈,不由得苦笑起來。


    方芷莨捧著幾個八月瓜迴到了涼亭,分別給了幾位長輩和桂兒,笑著道:“在林子裏走著走著,突然看到這些東西,甚是清香甘甜,你們都嚐嚐。”


    周念平看著她,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痛與悲哀。


    方芷莨一門心思看著幾位長輩,並未注意到他。但穆長風已將他的異樣盡收眼底,靜靜地看著他收起紙筆。


    眾人在涼亭中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感覺時間過得好快,當遊人所剩無幾之時,才發現太陽已經偏西,很快就要隱沒於山峰之後。


    周母握著老奶奶的手,親昵地道:“眼看著天快黑了,今晚就在我家住吧。我讓暉兒和平兒明天送你們迴去。”


    老奶奶尚未答話,桂兒拍手叫好,“我要住在祖母家。”


    老奶奶微微有些心酸,人大多有占有欲,她也不例外。


    第一次聽到桂兒稱唿周家夫妻為祖父祖母時,失落感一直如影隨形。


    但她是個明理之人,對桂兒疼惜之情戰勝了自己的獨占欲,想到桂兒有越來越多的人來疼愛喜歡,將來她與夫君離開人世之後,桂兒不至於落個孤苦無依的結局。


    想通了這些,老奶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周念平突然道:“還請師姐送她們迴去,我要和長風去拜見桃林的主人。”


    方芷莨雙眉微微蹙起,“你想幹嘛?”


    “師姐別用這種神情看著我呀,我已經想通了。桃枝乃是我不問自取,雖然我留下了一串銅錢,但是人家不知道,隻能怪我行事魯莽傷了你。人家沒有半點的責任。”


    “既然已經想通,你去拜訪什麽?”


    周念平誇張地一拍手,“世外高人,不見識一下太可惜了。我不能抱憾終身啊。”


    方芷莨怎會相信他的鬼話,認定周念平要去尋仇覓恨,小聲囑咐穆長風,“你把他看緊了。”


    穆長風點頭稱是。


    周念平待眾人都走的遠了,猛然想起一事,跑過去問老爺爺:“那個,前輩啊,我還不知您叫什麽名字呢。”


    老爺爺縮著脖子,嚇得麵無人色,“你想幹啥?”


    周念平將自己所有的厭惡之情掩藏好,畢恭畢敬地道:“我沒不好的企圖,就是好奇。”


    老奶奶答道:“他叫莫無為。”


    周念平聞言一樂,隨即端正態度,“莫爺爺,晚輩從前多有不敬,請您不要見怪。”


    老爺爺都快哭了,使勁搖著頭,“不怪不怪,你不砸碎我的骨頭就成。”


    周念平再不理會他,很快返迴涼亭,直到眾人的身影消失在一個拐彎處,拿出紙筆,用草書寫下“莫無為”三個字,道:“師弟,你覺得我的字和神婆的字,誰優誰劣?”


    穆長風不看則已,一看吃了一驚,“師哥,此事太不可思議了。紙人上有三個字和你寫的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周念平怔怔地流下淚來,突然揚起手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下手極重,臉頰迅速紅腫,嘴角處流出了鮮血。


    “你幹什麽呢?”穆長風扯住他的袖子,“你吃錯藥了。”


    周念平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一隻手撐在石桌上,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折磨地他痛苦不堪。


    穆長風扶著他在石凳上坐好,溫言道:“師哥,到底怎麽了,你別嚇唬我。”


    周念平幽幽歎了口氣,道:“咱們的師叔母,多才多藝,滿腹詩書,烹飪女紅刺繡書法,無不精通。師哥喜歡纏著她學詩詞,師姐喜歡跟她學女紅刺繡,喜歡跟她學書法的,唯有我一人。我一手草書是師叔母親自教導出來的,方師叔常說我的字沒有獨特的氣質,不過是模仿而已。形似而神不似,咱們的師叔母,是那樣爽朗明媚,容顏傾城,如今怎麽會……”


    穆長風明白過來,和周念平一樣,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怎麽可能,那個神婆……”


    周念平點點頭,感到強烈的痛楚、失落,又有失而複得的喜悅,“咱們的師叔母秦芠芊,她還活著。”


    穆長風著實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從未見過秦芠芊,但根據許多人的描述,他知她眉眼氣質與方芷莨很像,卓爾不群,驚為天人。而老奶奶和白羽口中的神婆,是個滿臉縱紋,頭發半紅半白的怪女人。一個美若天仙,一個醜陋不堪,怎會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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