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和方芷莨騎著快馬,一路向南行去。曉行夜宿,趕了十幾天的路,來到一個景色清幽的小鎮。


    鎮上遍植沉香樹,到處是沁人心脾的香氣,令人心情舒暢。


    二人下馬徐行,路過一家茶樓,方芷莨駐足良久,凝目觀望,頗有哀傷之色。


    “師姐曾來過這家茶樓嗎?”方芷莨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穆長風每次說話,都有些惴惴不安。


    “很多年前,我們和白雪在這裏參加茶會鬥詩,我拔得頭籌,他們分列第二第三,彼此欣賞,互相傾慕,結為莫逆之交,倏忽二十餘年,物是人非,成蔚徹底地離開了,她化為一縷冤魂,我也……。”方芷莨滿心悲戚,再也說不下去。


    穆長風不禁感歎,命運無常造化弄人,一人一鬼一妖,都是世所罕見的極品人物,卻個個落得個淒涼下場。


    離開小鎮,行走在一條頗為寬闊的大路上,道路兩旁的沉香樹數不勝數,穆長風與方芷莨並騎而行,突然見到一座墓園,祭祀掃墓之人絡繹不絕。


    穆長風道:“不知不覺已時近清明,以前每到清明節,我都會遙祭祖先,與我那溺水身亡的小妹。”


    方芷莨道:“今年你再祭祀,不必想著我。”


    穆長風趁機問道:“師姐為何會有活生生的血肉之軀?”


    方芷莨瞄了他一眼,並不迴答,催馬快行。終於在中午時分趕到了明家村。


    村頭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像,麵容威嚴,神情肅穆,手握著一把巨大的石劍。


    村子不遠處,是個湖泊,湖水碧綠,岸邊的沉香樹異常高大茂盛,其中不乏枯死的樹木,斷枝枯葉落於湖中,湖水竟也散發著幽幽的沉香味兒。


    二十餘年前,方芷莨曾與柳成蔚在明家村逗留許久,往事纏繞心頭,揮之不去。


    “村頭怎麽會有石像?”穆長風有心分散方芷莨的注意力,故意詢問石像的來曆。


    方芷莨一指不遠處的湖泊,道:“那裏是香水湖,一百年前,那裏曾有水怪為患。當時的老村長叫明嶽,乃是退隱已久的驅魔師。為了村民的安危,以家族世代相傳的斬妖劍殺了水怪。”


    穆長風道:“我明白了,村民感激他的恩德,特意打造了石像。”


    “並不完全是因為感激,”方芷莨仰望石像,崇敬之色溢於言表,“斬妖劍被一惡妖詛咒過,明氏家族的子孫膽敢再用此劍,必會付出生命的代價。老先生為了村民,不惜動用此劍,中了詛咒而亡。”


    “舍己為人乃為大丈夫。”穆長風肅然起敬,鄭重地躬身而拜。


    方芷莨道:“老先生臨終前留下遺言,打造他的石像立在村頭,他想生生世世守護著村莊。村民被他的仁義感化,世代傳頌他的故事。”


    穆長風道:“我明白了,怪不得明家村有很多人願意為你舍命,他們生長在英雄的故鄉,從小聽著英雄的故事,骨子裏有著英雄的仁義和血性,這裏也曾發生瘟疫,師姐為此救過他們?”


    “那倒不是,”方芷莨搖搖頭,“二十四年前,我和成蔚在明鏡老先生家中暫住,突然來了一群從外地流竄而來的強盜。殺人搶劫,無惡不作,是我設下陷阱抓住了強盜,將他們送到官府治罪。”


    “師姐如何設下的陷阱?”穆長風饒有趣味的問道。


    方芷莨道:“我以沉香木雕刻了一座人像,塗抹上了金粉立在村中,幾個強盜誤以為是黃金打造,互相爭搶,他們想不到我在金粉中摻了軟骨香,發作之時全身無力筋骨酸軟,被我們手到擒來。”


    穆長風笑著道:“原來師姐在很早以前就擅長整人。”


    “哼……”方芷莨盯著穆長風,“不錯,本姑娘一直擅長整人。我現在平心靜氣地訴說往事,你說我是對你有了好感,還是在整你之前故意裝出無害的模樣?”


    “又來了,”穆長風已經習慣方芷莨時不時地損他幾句,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我現在不願意揣測你的心思,師姐想把我怎麽樣就怎麽樣,想怎麽整我都成。我已經打算好了,待師姐的戾氣化去,我就去遺愛寺解除封印。”


    “不需要,我已經沒心思再感受一下做活人的感覺。”


    “我不明白,師姐現在不怕陽光,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有唿吸脈搏和心跳,和活人一般無二,你為何心心念念不忘與自己的屍骨合二為一?師姐既然有本事讓自己變得和活人一樣,早幹嘛去了?”


    方芷莨麵色青白,寒森森地道:“與你無關。”


    “師姐是不是用了詭術,而這種詭術反噬的力量極強?”穆長風擔憂已久,終於壯著膽子將自己的擔憂和盤托出,“如果是這樣,師姐還是變迴原來的樣子最好,做鬼就做鬼唄,不用等很久,我會去遺愛寺解除……”


    方芷莨怒喝一聲,道:“我說了與你無關,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惹急了我,你們穆家的人都不會好過。”


    “嚇唬誰啊,你心腸那麽軟,臨動手之際改了主意,再救我們一次。”穆長風相信方芷莨對穆家的感情沒有消失,也相信她再急再怒也不會傷害穆家。


    方芷莨用鞭子指著穆長風,道:“任何人的忍耐都有底線,本姑娘事先言明,不準再查我的死因,也別再想著為我討迴公道,我這輩子都不會欠下你一絲一毫。記住我的話,否則我饒不了穆家。”


    穆長風道:“你不想欠我一絲一毫,是因為你不想在報複我的時候下不了手。既然如此,你又怎會傷害穆家?這也太矛盾了吧?”


    方芷莨的心思被一語揭穿,無話辯駁。


    穆長風道:“本來是我欠你太多,我非要對你好,到頭來讓你欠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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