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人敲門進來。


    “陳先生,已經準備好了。”說話的人身材高大壯實,幾乎擋住了整個房門,威風凜凜不減當年,正是陳零麾下頭號戰將弗朗索瓦。


    經過幾年的發展,龍利安保公司的業務遍布非洲聯邦每一個地區,是全國最大的安保公司之一,而且逐漸向物業管理方向擴張,目標是成為一個多元服務提供商,不再把打打殺殺當作主業。


    弗朗索瓦也從已經退居二線,不再是龍利公司的總經理,隻擔任董事長一職。


    現在他的主要工作是負責vip保護基金,打造一支強大的精英隊伍,隻為最高端的客戶服務,價格不菲。


    而陳零指定的那些vip,是最最核心的保護對象,是vvvip。


    陳零從沙發上慢悠悠坐了起來,雙腳平放在地上,扭頭看向窗外。


    傍晚的陽光依舊刺眼,他眯起了眼睛。


    “比爾沒來吧?”他問道。


    弗朗索瓦上前一步,把擋在身後的光線重新放進客廳,一邊說道:“他走了。”


    “走了?”


    “對,開車走的,迴阿比讓了。”


    陳零點點頭,笑道:“這家夥,也不和我打個招唿……還是對我有意見呀。”


    弗朗索瓦咧嘴笑了,沒有說話。


    比爾走了是好事兒。


    不管怎麽說,比爾是美國人,是一個很把自己美國人身份當迴事的美國人。當初非洲聯邦宣布國名的時候,已經為人父的比爾居然抱著孩子和鄰居吵架。


    鄰居是原來科特迪瓦軍隊的一名退伍軍官。


    德葉麗卡醫生和比爾同居了,兩人有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在德葉麗卡醫生肚子裏。


    兩人在一起之後,德葉麗卡執意要迴自己老家,比爾是個浪子,無所謂,也跟著她迴到科特迪瓦的阿比讓,一家子過上了小日子。


    陳零並不想打擾比爾的平靜生活。


    退伍兵王需要的,並不是發現家庭慘劇,一聲令下十萬精兵齊至複仇的快感,而是日常幸福的點點滴滴。


    反而是比爾經常主動出來參加行動,作為生活的調劑。按他的說法,這是最好的催情藥,每次行動結束迴到阿比讓,他就像第一次認識德葉麗卡一樣,生活重新開始,永遠不會膩味。


    最近幾次的行動都和美國人有關係,陳零考慮到比爾的感受,於是不再允許他參與進來,也不讓他知道具體的行動目的。


    陳零不想讓比爾為難,更不想讓他成為背叛自己國家的二五仔。


    “現在比爾最聽德葉麗卡的。你告訴她,管好比爾,以後有合適的行動再喊他來玩玩。”陳零吩咐道。


    弗朗索瓦答應道:“是,我這就和她打電話。”


    他最近隻是配合陳零的行動,並不清楚行動的具體情況,不過從陳零並沒有刻意隱瞞的細節裏,他隱約能猜測到陳零的行動是針對美國人的。


    作為一名法國人在非洲的後裔,弗朗索瓦的情感認同和政治立場明顯是中立的。


    但是,美軍屠殺手無寸鐵的船員,肆意毀壞他人資產,弗朗索瓦絕不認同,甚至感到憤怒。


    “哦,對了。”弗朗索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早上莫莉打電話給我了,我聽她意思,她已經在非洲,好像在調查非洲聯邦的幕後人。”


    “莫莉?”陳零腦海裏立刻浮現出美女特工給自己洗頭的情形。


    自從在加蘭巴大殺四方之後,陳零隻聯係過莫莉一次,問她關於霍加狓的事情,後來就再也沒聯係了。


    莫莉是英國軍情六處的高級特工,聯係不上才是正常的。


    弗朗索瓦拉過一張椅子,坐在陳零側麵,說道:“她說,非洲人四分五裂無數年了,卻突然在短短的時間裏走完了統一的過程,這不正常。她問我有沒有這方麵的線索。”


    陳零歎了口氣,“非洲聯邦的成立,讓很多國家措手不及。美國人反應最激烈,歐洲人也好不到哪去,隻不過歐洲國家在非洲的利益不一致……你讓她聯係我,我有話和她說。”


    弗朗索瓦麵露猶豫之色,“其實……她不讓我告訴你她聯係我的事情。”


    陳零一愣,暗自歎了口氣,洗頭的情形卻更加清晰起來,不禁暗暗可惜。


    “你不用那麽為難,你做得對。”他說道,“莫莉畢竟是英國政府特工,她有她的立場。不管她出於什麽考慮主動找你,有關我的行蹤你都不要告訴她,以免日後不好見麵。”


    弗朗索瓦點點頭,“我會小心的。”


    陳零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鍾,說道:“好,就這樣,你們等我一會兒,半個小時後我們出發!”


    弗朗索瓦答應著,起身出去。


    陳零則一瘸一拐,再次走進衛生間。


    ……


    ……


    我的第三隻眼


    正狠狠的


    逼視著這口井


    而


    關在眼角的猛獸


    想著


    什麽時候才能解脫


    得到自由


    奔向這清澈的水麵


    遊向那個


    有好多同伴的地方(注)


    陳零在衛生間的努力再次以失敗告終,隻好帶著眼角的猛獸一起出發。


    目標——坦桑尼亞和肯尼亞交界處的塞倫蓋蒂國家公園。


    從喀麥隆的杜阿拉開車過去,將近5000公裏的路程。


    為了這次超長距離的履行,弗朗索瓦準備了三輛越野車,兩輛越野皮卡,每輛車上配備兩名司機,輪流開車。


    在吃了美國人的虧之後,陳零不敢坐飛機了,萬一美軍真的發射導彈把飛機打下來,估計安全係統也救不了自己。


    杜阿拉將近兩百萬的人口,交通擁擠,道路兩邊房屋破破爛爛,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陳零在搖搖晃晃的車上逐漸睡著了。


    兩個小時後,車隊進入農村地區,道路兩邊的景色為之一變,茂密的植被簇擁在道路兩邊,平穩前進的車子開始蹦蹦跳跳,把陳零弄醒了。


    他眯著眼睛看向窗外。


    天就要黑了。


    選擇在天黑前出發,是為了掩人耳目。


    盡管陳零早已經擺脫獵殺赫爾墨斯特遣隊的追殺,也早已經不再使用任何gps產品,但是美國人仍舊可能找到自己。


    這片土地上十幾億人口,有多少是美國人的眼線?沒人知道。


    連曾經的床底之間的對手都開始懷疑自己,不再願意和自己坦誠相對,隱藏在moin公司背後的陳零不認為自己完全擺脫了美國人的視線。


    美國人內部,也許還沒有把赫爾墨斯和moin公司聯係起來,但是,誰知道呢,保不準哪天就有人找到了其中的關聯,把赫爾墨斯和陳零的形象疊在一起。


    所以,必須謹慎。


    五千公裏的路程,陳零打算花個十天時間走完,晝伏夜出。


    “陳先生,等我退休了,我想在非洲當個農場主。”弗朗索瓦一直睜著眼睛,沒敢眯一會兒,看到陳醒來,提起話頭。


    他說道:“你看,這麽大片的土地,附近就有河流,卻沒人耕種,實在可惜了!”


    陳零心頭一動。


    弗朗索瓦突然提起退休,為什麽?他在羨慕比爾嗎?


    比爾已經半退休,參加行動是玩票性質,來去自由,他有一個安穩的家庭,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他的港灣。


    弗朗索瓦繼續說道:“這片土地上,可以種香蕉、木薯、玉米、水稻,可以種西紅柿、洋蔥、青椒、秋葵,也可以養牛養羊,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了。我可以學著做奶酪,自然風幹的那種……”


    一名平時話語不多的戰鬥精銳突然大談解甲歸田,這個畫風在很多影視劇裏意味著這人命不長了。


    “哈哈,你在說笑嗎?”陳零趕緊打斷弗朗索瓦,“這時候我們應該談談晚飯怎麽解決。”


    弗朗索瓦一愣,靦腆地笑了,說道:“不好意思……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在後麵皮卡車上。按照時間表,我們再過三十分鍾找個地方停車吃飯。”


    陳零笑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現在隻考慮當下!”


    就在這時,車隊前方有人用搖著手電筒,示意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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