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多河像一條盤踞在原始森林裏的蛟龍,九曲十八彎也不足以形容它。兩岸無數的溪流靜靜地匯入伊文多河,天量的河水沿著河道不疾不徐地趕路,波瀾不興。


    就像玩票的職業高手偶爾顯露一下實力,伊文多河水的力量在宮古瀑布春光乍泄,直落五十多米,衝入瀑布下深不見底的水潭,在幾十米開外才翻滾著重見天日,旋即恢複不疾不徐趕路的樣子。


    陳零第一次用沙球技能形成水球,裹著兩個人墜入宮古瀑布翻湧的深潭。告訴旋轉的水球越滾越大,就像越滾越大的雪球。


    柳德米拉和陳零一起蜷縮在水球裏麵,看不清外界的情形。


    陳零對這種模式非常陌生,沒法像當初的角蝮蛇一樣操控沙球在沙漠裏快速逃跑。他隻能保持水球的形狀,在伊文多河裏隨波逐流。但是,當水球被瀑布深潭的水一下衝出幾十米之,重新出現在水麵後,浮浮沉沉,前進的速度並不快。


    柳德米拉在最初的驚訝過去之後,轉動腦袋打量水球。水球最初是用空氣中濃鬱的水汽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球體,如果光線夠強,可以看到外麵大致的方向;外麵的人可以看到球內乘客的大致輪廓。


    “外麵好像有火光。”黑夜裏的火把非常顯眼,被柳德米拉看到了。原住民們舉著火把,沿著河岸追來了。


    在外人看來無法行走的地方,原住民如履平地。俾格米人不愧是森林之子的稱號,他們或者在灌木裏穿梭自如,或者蕩秋千一樣從一棵大樹晃到另一棵大樹,速度比起陳零的水球快了很多。


    柳德米拉猜到了那些火光的來源。“他們在黑夜裏,怎麽跑那麽快?”她無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給我按摩。”陳零的要求,柳德米拉無法用手滿足,因為空間太有限了。


    “我被丹尼爾打了太多麻醉針了,肌肉僵化,恢複很慢。”陳零說話利索了很多,“我需要控製肌肉,用特定動作操控水球。”


    他早就注意到了外部的動靜,比柳德米拉更加吃驚。和柳德米拉不一樣,他在係統的加持下,看得非常清楚,聽得非常清楚。


    原住民已經全部動員起來,分工合作,要攔住河麵上浮沉的水球。不知道用的什麽辦法,他們已經在黑暗中鎖定了河麵上的水球,打算封鎖前方的河麵,攔截水球,抓到陳零和柳德米拉。


    還有一些部落成員是投矛高手,已經有人用長矛攻擊陳零的水球。這些高手膂力驚人,胳膊一揚,一支長矛飛過半邊河麵,刺在水球表麵,斜斜彈飛,落在伊文多河水裏,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攻擊者並不氣餒,長矛接二連三刺在水球表麵。


    另有一些部落擅長使用弓箭,箭頭塗抹了油脂,被點燃後射向水球。這是用火攻擊水,比長矛效果明顯,在水球上留下了火焰。很快,整個水球表麵都是燃燒著的油脂,水球變成了火球。


    伊文多河兩岸的人歡唿起來,看到了抓迴祭品的希望。


    他們並不知道水球的來源,不知道那點兒油脂和火焰不過是水球的裝飾品,除非能夠把整條伊文多河水都燒幹。


    柳德米拉也不知道其中的關鍵,異常緊張,擔心火焰燒穿半透明的球壁。


    “繼續按摩,我好多了。”陳零說道,“過一會兒我可以驅動水球,你要坐穩。”就像是賽車手要換擋了,提前和副駕駛的美女打個招唿,係好安全帶。


    拐過一個彎,伊文多河河麵變寬,河水更加平靜。方族的人在這個位置拉起了兩道繩索,一排獨木舟攔在河麵上。


    伊文多河兩岸有多個原始碼頭,岸上擠滿了興奮的人群。


    大部分人剛被召喚過來,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邊攻擊水球,一邊打聽到底是怎麽迴事。參加了宮古瀑布旁邊儀式的人知道一個大概,唾沫飛濺向身邊的人敘述儀式中斷後發生的事情。在森林裏單調枯燥的生活中長大的人們,就像第一次看動畫片的孩子,興奮且驚訝,夾雜著恐懼和羞愧。


    為了生存,森林裏的不同族群向來互相爭鬥,有的甚至結下無法解開“傳家寶”仇怨。在布威蒂的宗教儀式以外,這是森林裏的族群第一次如此融洽,團結一致對付水上漂浮的一個水球。


    站在河邊的人射箭、拋擲長矛,擠不上去的人在後麵遞上準備好的武器。


    河水流動平緩,水麵上的油脂越積越厚,整個河麵熊熊燃燒,照亮了岸上人們的黑臉,驚動了無數野生動物,發出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的咆哮。


    而下遊獨木舟上的人卻遭了秧,手忙腳亂劃船靠岸,有些不小心掉入河裏,來不及唿救,失去了蹤影。不知道是被暗流卷走,還是被水裏的生物吞噬,一片混亂中沒人關注。


    部落的祭司長老們聚在一起,商量著怎麽辦。直到現在,那個水球,或者說火球,毫無變化,隻是安靜地,緩慢而堅定地向下遊漂去。再漂個幾公裏,拐過彎有一段險灘,水流很急,水球會一路翻滾而下,岸上的人沒法跟上。


    七嘴八舌,無數個主意,集中在怎麽擊破水球上,沒人考慮水球裏兩人的死活。


    枯瘦的俾格米人長老也趕來了。他因為儀式失敗,又被陳零迷魂了好一會兒,敵我不分,此刻顏麵大失,站在邊上沉默不語。


    黑衣老太太站在最中間,她一直在思索儀式中斷的原因,水球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儀式開始之前,她看到白人男子和柳德米拉對話的過程,猜測柳德米拉沒有特殊的技能,那麽搞鬼的肯定是那位一直昏睡不醒,柳德米拉喊他“陳零”的黃種人。這個人發動了致幻的力量,然後控製了俾格米人長老,接著生出水球逃跑,能力奇特,力量強大。


    尤其是在宮古瀑布附近感受到的磅礴力量,令黑衣老太太心有餘悸。她不明白,這個人怎麽會被蠢貨丹尼爾抓來。


    讓黑衣老太太慶幸的是,水球沒有攻擊能力,借助伊文多河水在逃跑。這說明那個叫陳零的人力量有限,可能已經耗盡了,他生出水球逃跑,很可能是可以借助河水的力量。


    黑衣老太太想到這裏,示意長老和祭司們安靜,把自己的思路解釋了一遍,說道:“我們攻擊水球,就是在攻擊整條伊文多河……”


    “我去控製住水球!”枯瘦長老跳了出來。他主動請纓,有戴罪立功的意思。


    枯瘦長老能成為主持儀式的恩岡加,固然是因為他是俾格米人的長老,其強大的能力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我用蔓藤困住水球,拉到岸上。大家做好準備,圍住水球,一定要活捉那個邪惡的巫師!”枯瘦長老惡狠狠地說道。


    黑衣老太太大喜:“拖上岸,讓他脫離伊文多河的支持,我們再用火燒,把他們煮成肉湯,獻給布威蒂真神!”


    長老和祭司們轟然叫好,散開布置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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