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彌沒有送你走嗎?”鄺毓見著薑玲瓏還在暗道,眼下一瞬焦躁,卻立刻穩住心神。他望向玲瓏身邊的橙月,兩人均是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努力撇眼,靠眼神來警示,便明白梁雁染點了兩人的穴道。朝對方更近一步,“梁王,你要的是我,放了他們。”


    “我要的是你?”梁雁染一陣好笑,“一等公,若我隻是想要你的命,隨便哪日、哪個時辰、哪個時辰,隻要對殷實菅下令即可。”他踱到鄺毓跟前,“宮中無聊,隻有你,是棋逢對手。”


    “梁王過譽,”他不動聲色,話說的滴水不漏,“鄺某自問對朝廷向來盡忠職守,不明白梁王今日緣何對遣雲山莊痛下殺手?”


    “一等公,你不必在此套本王的話。”梁雁染嘴角逸笑,“本王對將死之人,向來仁慈。”


    鄺毓從未見過梁雁染真實身手,朝中再厲害的將領或是宮中錦衣衛,都不會有學習點穴之術的門路。梁雁染從哪兒學的這一套江湖玩意兒?莫不是殷實菅所授?他敢隻身一人下來暗道,多少是有所自信。


    “那鄺某可要謝梁王恩典,洗耳恭聽了。”他狀似不以為意,側身恭請。


    “你可知你的命,是書言以和親作保,守下來的?”梁雁染瞥了眼牌位。


    “若不是她燒毀詔書在先,汙我父親欺君在後,當了梁王——您的劊子手,我鄺家上下本不該死,我這一條命,又何須她作保?”鄺毓歎笑,“書言少時也曾嬌俏可愛,為了成全你,硬是成了跋扈狠辣的模樣。到頭來卻被你親手送上歸路,她這一生困於詭譎,唯獨對你推心置腹,於她,你值得嗎?於你,這滔天權勢,值得嗎?”


    “公主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喊的?”梁雁染眸中冷意盡顯,卻又瞬間收起,笑道,“書言生來便是王族,承天下恩待,便要行天下之禮。和親遠嫁,本就是她生來宿命。還妄想和我談條件,留你一命。”


    “這便是梁王出爾反爾,派我領兵,又遣人在戰場一路追殺我至霖羨的理由?”


    言談至此,邊上僵著身子的薑玲瓏才明白過來,為何當時黑馬大俠一身的傷痕,又為何當時鄺毓要假扮他人。


    “畢竟死人才最可靠,不是麽?”他手中摩挲著玉佩,“可誰想,這麽多人在霖羨城裏搜了七日,竟搜不到一個身受重傷的你。”他搖了搖頭,“我便想留你,邀你共赴棋局。”


    “梁王此言有理,鄺某還曾想過,你如何能夠說放下戒心就放下戒心?畢竟你是連斬殺手足都不眨一眼的人啊。”


    “那是自然。”梁雁染麵容親和,卻有著瘮人的陰險,“這些年來,看著你在我麵前恭敬的模樣,想著我滅你全族時你父母族人的慘叫,就覺得格外有趣。你一心想討我信賴,卻不知我從不信人。”他頓了頓,好整以暇,“鄺毓,跪拜殺父仇人,是什麽感覺?”


    他想言語刺激,鄺毓卻不為所動,“自是難受。不過好在,以後都不用跪了。”


    “嗬。你戲挺好。若是能像殷實菅一般為我所用,我倒也不必這樣緊追不舍。”他麵露嗤笑,“可惜了。”便抽出袖中匕首,“本王之前說什麽來著?”他將匕首抬起對準薑玲瓏,“哦,對,要你愛妻身死眼前。”


    “啪!”


    鄺毓收迴彈指的手,見著梁雁染匕首應聲落地,“梁王,殷實菅不在,你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可你也不會輕易殺我不是?”他心裏再清楚不過,“隻要她還沒有解穴。”


    “你不過是想拿我夫人來折磨我罷了。”鄺毓閑笑,“我這丫鬟既不會武,手腳也笨,但感念她忠心耿耿,夫人腿傷之時是她不辭辛苦,推著輪椅悉心照料。梁王可否賣個薄麵,解了她的穴道,給她一個自生自滅的機會?”


    梁雁染二話沒說,徑自解了橙月的穴,“你家主子對你真好。寧願放棄妻子,也要保你。”一個丫鬟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你走吧。”


    橙月一怔,看了看梁王,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深一唿吸,拔腿就跑。


    “哎呀。”梁王見她跑遠,才悠悠自語,話卻是說給鄺毓聽的,“你瞧我記性,怎麽忘記告訴她,山下早已兵圍。今夜的遣雲山莊,”他張狂放肆,極其愉悅,“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山。”說完,他一把扼住薑玲瓏脖頸,之間她頸項霎時青了一塊,“好了一等公,你快些動手,挑了你右手手筋吧。你廢了你一隻右手,我便少她一份折磨。你若還能在此之前,在自己身上刺幾個窟窿,興趣我還能給她留條活路。”梁雁染瞧向薑玲瓏,若有似無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聽說你拿郡主令搶了丞相府?哈哈,你們這對夫妻可真有意思。隻不過,即使是穀悍郡主,在我手上也不過是賤命一條。”他眼見薑玲瓏麵色發青,眼中卻始終瞪著怒意,便抬手解了她的啞穴,問她,“之前你若選我王弟,我倒是可以留你一命。我也說過,若你能在我麵前自戕,我也能留你夫君一命。可你兩個都不選,貪生怕死。”


    “鄺毓,你別動。”薑玲瓏被掐著喉嚨,艱難發聲,“梁王。我腰封之中藏了短匕,正是拿來自戕用的。”


    “瓏兒你別犯傻!”鄺毓連忙出言阻止,“既已兵圍誒,梁雁染絕不會留我活路。”


    “梁王,”薑玲瓏仿佛沒有聽見鄺毓的話,“你解了我的穴道,我願意拿我性命,換我夫君。”


    “你們夫婦二人,唉,真是無趣。”梁雁染聽到這些一命換一命的話,頗有不悅,“我自不是你夫君對手,若此時解開你的穴道,還拿什麽製約於他?”他看穿薑玲瓏伎倆,嗤之以鼻,“鄺夫人此計拙劣,無趣,無趣。”他這麽說著,鬆開了薑玲瓏,讓她得以喘息,順手在她腰間一摸,果真掏出一枚短小的匕首。“一等公,我想過了,你夫人的命我還是會留下。她既然不喜歡我三弟,就隨我入宮作個寵姬也可。宮中錦衣衛也多,樂師也多,何況還有醫官,廚子之類,讓她都試試,總能忘記你的。”他又是懨笑,一枚短匕直直刺入鄺毓腹中,“你可別動啊。你若動一下,我便讓她多伺候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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