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月發現,自家主子近來起不了床。已經差不多一周了。起初她以為是主子身子有恙,便晚上在臥房外留得久了些。然後她就老聽見主子見了莊主後,房裏每每由誓死不從急轉直下變得哼哼唧唧。再然後,她趁莊主抱著主子去清華池的檔口,在主子眼皮子底下收了被褥拿去洗,才發現其中端倪。


    害自己瞎操心。為了促成兩人,橙月之前還特意避開莊主,由得他進了主子正在沐浴的清華池。沒想到,倒是順其自然得好,反而水到渠成。


    她白日伺候薑玲瓏,瞧她一張哀怨恨不得宰了莊主的眼神,她不心疼主子勞累,心裏反而高興,覺得給莊裏添個小主子的事指日可待。


    薑玲瓏呢,自然是對鄺毓沒有好氣。


    明明是一張翩翩公子的臉,誰能想到竟還有兩副麵孔,不知疲倦,如狼似虎,甘之如飴,實在可惡。早晨醒來見到鄺毓神清氣爽的麵容,想到自己動彈不得的腰肢,她就有種被人算計的錯覺。


    這遣雲山莊的莊主,近來確實意氣風發,比往日更顯英姿颯爽。他原先還擔心不知怎麽和薑玲瓏解釋,而今發現真的隻用在她小指上劃個口子,這個被折騰得筋疲力盡連連求饒的小丫頭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異樣,幾乎都是他抱著清洗身子到一半,她就已經支持不住,沉沉睡去,怎麽也叫不醒。


    夜裏再累,該辦的事還是得辦。


    薑玲瓏趁著鄺毓同見彌搞事業的同時,把蘇瑾瑟的婚禮日程給定下來了。今日剛去蘇家監工迴來,心裏算著工期,迎頭便見榴樺端著一個琉璃盤急急朝自己走來。琉璃盤上擺著卷軸。還沒走近,薑玲瓏就認出了封著卷軸的是梁王徽印。


    “櫻草呢?”她奇怪,平日外廳迎門是櫻草把關,怎麽是榴樺接著王令?


    “櫻草昨夜染了風寒,又怕傳給大夥兒,在屋裏歇息呢。”榴樺迴完又問,“剛蔡公公來過,見莊主和夫人都不在,留下拜帖就迴了。”


    “拜帖?”薑玲瓏瞧著卷軸模樣也不似拜帖,更是心覺古怪。本來麽,隻要是和梁王有關,她就會多提個心眼。


    “哦,方才莊主迴來,已收了拜帖。這卷軸蔡公公交代了,是梁王給夫人您的。”榴樺恭敬端著盤,又說,“莊主端著查過,才讓奴婢給送來的。”


    薑玲瓏頷首,遂取了卷軸,打開細看。看完,她又對榴樺吩咐,“去拿個火盆來。”


    時至七月,哪有現成的炭火盆子,榴樺花了些時間才打了炭火迴來,見薑玲瓏仍舊等在原地,身姿都未曾改變,以為是夫人久候,趕忙加緊腳步。


    薑玲瓏倒沒說什麽,見她端著火盆子來生了火,便直接把卷軸丟進盆裏,眼睫分毫不顫地盯著它,直至燃盡。


    這可是王令啊!


    榴樺嚇得張了口,卻一聲未發,怕被人看見傳去王上耳裏。她內心唿嘯,敢情夫人是個不要命的主,剛要去勸,瞧著薑玲瓏麵色冷冽,又沒來由地有些害怕,收了口。


    “莊主在哪?”薑玲瓏看著一盆灰燼,冷聲問,眼裏存著慍意。


    “迴夫人話,主子一迴來就去小書房了。”


    她聞言頷首,便朝東苑走。小書房裏似有人聲說話。她一路青著臉過去,見有鄺毓有客,便斂了斂神,抬手敲門。


    “瓏兒?”鄺毓開門,沒料到是薑玲瓏,“你怎麽來了?何事?”


    “我不能來?”她笑,“夫君詫異,可是在等旁的什麽人?”


    “沒有沒有,”鄺毓忙說,側身將她請進,“是請了禾悠然,去過瑾僩那兒後,再過來一趟。”


    房中禾悠然自然同薑玲瓏招唿。


    “是否哪裏不適?”薑玲瓏迴了禮數,忙向鄺毓擔心。


    “倒不是我,”輪到他笑答,“是請他來替你把把脈的。”說著便拉薑玲瓏坐下,又朝禾悠然道,“有勞禾大夫了。”


    禾悠然頷首,也是甩袖坐下,精心替薑玲瓏號了號。


    “恭喜夫人。”他反複號了幾次,才放心確認,“子蟲已消。蠱毒無礙矣。”


    “您是說,我身上蠱毒已解?”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沒吃什麽解藥啊。就服了穀悍的截魂丹。”


    禾悠然一臉不解望向鄺毓,見他稍稍搖頭,便知道他們是沒對薑玲瓏說出解蠱的實情。他倒也無所謂,就賣了鄺毓的人情,“此事古怪,但確實蠱毒已解,夫人無需擔憂。但是截魂丹,藥性極寒,夫人眼下膚健體康,切莫要再服用了啊。”他叮囑幾句,就拿了醫箱,由小侍引著告辭了。


    “你怎麽突然來找我?”鄺毓明知故問,定是梁王那卷軸裏有什麽古怪。


    “你收了梁王拜帖?”她不答反問。見鄺毓點頭,她又問,“上麵寫了什麽?”


    “沒什麽。”他隨口迴答,“不過是預祝我生辰快樂,說等我生辰,再來莊上為我慶生。”


    “嗯??”薑玲瓏眉頭都快擰到一起去了。“你是七月生辰?怎麽沒人提我?”她將見彌他們的婚期定在七月十五,她抬頭看到鄺毓神色,猜到了大概,“是你下的令,對不對?因為婚期同生辰重了,你不想我為難。”她說著說著,有了歉意。


    “大男人過什麽生辰。”他笑著安撫,“你別放在心上。我自會迴函告知,梁王要是不怕自降身份給我莊裏管事賀婚,他便來吧。”


    “七月十五,他一定會來。”薑玲瓏拉住鄺毓要去摸她腦袋的手。


    “你怎麽知道?”他坐下笑道,“是那卷軸裏寫的?”


    “他特意寫了卷軸,”薑玲瓏說了一半,藏了一半,挑了能給鄺毓知道的部分坦白,“要我在十五日之前選擇。若是同你和離選了曌王,他便帶國庫珍寶前來賀禮,如若不然,”她星眸一抬,神情肅然,“他便血洗遣雲山莊。”


    鄺毓點點頭,不急不躁,也毫不動氣,“那沒辦法。”他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便讓他血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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