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姍姍來遲,這一次,他穿上了國師的朝服,暗紅色的朝服,更襯著他一身無人匹敵的氣質。


    朝服專重,燭陰卻笑的格外的散漫,他眼角有些微的潮紅,不用想也可知他才剛從塌上醒來不久。


    路過蘇城的時候,他見著蘇城麵上漂浮著肉眼無法瞧見的黑線,燭陰散漫的笑漸漸淡下,眼底劃過一霎的凝重。這是......


    燭陰半垂桃花目別開了眼,斂去所有心緒,一副溫文端雅的模樣,不再理會其他。


    很快,金鑾殿又變迴了以往的常態,似乎何事都未發生過一般。


    “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國師大人這才來?”姒清譏嘲的道後就低聲哄了哄劉展,然後讓他重新坐迴龍椅上,劉展的眼角微紅,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


    “實是本尊常年忙於政治,沒甚麽精神,人‘老’了,就容易累著,故而來遲,還請殿下多多擔待著些。”燭陰如故溫笑。


    姒清在心裏腹誹:忙於政治?應是耽於玩樂,分明就是給自己睡懶覺找借口罷了,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就怕別人不知道他忙似的。


    燭陰站在最上前說地方,話鋒一轉,“倒是昨夜裏本尊做了個夢,讓本尊心上惶恐,特地來找諸卿家吐露片刻。”燭陰的話,引起了軒然大波。


    國師大人的夢,夢啥準啥,在民間、朝廷上已不是秘密。


    這麽一提,蘇煥的事情皆備拋在腦後。


    “說!”姒清甩了甩袖,坐迴自己的鳳座。


    “本尊昨日夢見,某地防洪大壩倒塌,洪澇起,房屋淹沒,民眾苦不堪言,遍地死屍饑荒,民不聊生。本尊醒後冷汗涔涔,心中更是因百姓如此悲痛欲絕,深覺此事茲事體大故立馬前來說之。”燭陰言語中無不透著為民淒哀之色。


    明明剛剛還是一副隨意散淡的樣子,如今又......果真,官場如戰場更如一場戲啊……


    這一消息,可比之蘇煥的更重要。


    “防洪大壩倒塌?”姒清深皺眉頭,一臉擔憂,仿佛不知此事發生。


    “國師大人可瞧見了是在何處?”


    燭陰頷首,“洪流向西,遍地禪友凋落——西嶺。”禪友便是梔子,唯有西嶺才會有遍地梔子的場景,因那裏水分充足。易洪澇,才建了大壩。


    “西嶺”二字一出,朝上就有幾位大臣臉色微變。


    “這......這西嶺要是出事,為何我朝還未有過風聲,國師大人莫要危言聳聽啊……”有位中年的大臣大義凜然的出列反駁。


    姒清看見此人眸光流轉。


    “樞密使大人,國師大人也是心憂百姓,將此夢言出,怎麽聽您這話,似乎不太願意聽到西嶺呢?”


    “哼!豎子挑拔之言!我這也是實事求是,畢竟還未查實,這等厄運之言,還是莫要講的好,免得成了真!”樞密使哼著氣道。


    “國師大人,此事竟是你所說,那麽查實久交由你了。”


    “殿下放心,本尊早已經派遣青華去探查一下西嶺的狀況,不日就會將消息傳達汴京。”燭陰意思意思的低了低頭,笑語晏晏。


    “如此便好。”然後姒清給承恩打了個顏色。


    承恩上前高唱:“退朝——”


    重臣告退。


    方才一換下早朝的衣裳,就見燭陰守在她的殿外,一身莊重的深紅朝服。


    姒清露出訝然之色,她不動聲色的斂住心神,“國師大人從下朝起就守候在此等本宮了?”


    燭陰莞爾,“殿下,本尊候在此處,就為告知您一句話。”


    “什麽話?”姒清有些好奇,燭陰居然會為一句話在此等候良久。


    “近來不太平,還請殿下不論是在何時都佩戴上尚方寶劍,謹防萬一。”燭陰說出如此的話,著實讓姒清感到意外。


    姒清不置可否,但還是應下了:“多些國師了,本宮會謹記。”


    燭陰深深看了一眼姒清,“如此便最好了。”話落便離開了。


    徒留姒清一人在原地深思,燭陰為何突然會在此告訴她要讓她隨身攜帶尚方寶劍呢?貌似是在今天上朝見著蘇城之後神色就有點不對勁了,即使他掩飾的很好......


    “何山。”姒清道。


    “在。”


    “你去派人查查看,蘇城在刑部裏邊發生了什麽。”姒清半晌後下令。


    何山點頭應下稱是,如此便又是半日過去。


    下午,便是抽查劉展功課的時候,姒清拿著《出師表》,手邊還有一把戒尺,聽著劉展的背書,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發呆,她執筆停駐在紙上許久,墨滴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暈了一灘。


    她迴過神,劉展已經念錯了許多字眼她也才發現,不由清了清嗓,嚴厲的道:“重背。”


    “啊!”劉展淚眼婆娑的看著姒清,深處手搖了搖姒清的袖角。“阿姊,姊姊,我......我可不可以再讀幾天再來背啊……”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都快要被他給淹沒了下去。


    “把手伸出來!”姒清的臉上,絲毫不為此所動,見著阿展咬著唇,伸出了小手,姒清狠下心來,用戒尺打了幾下。


    劉展硬是沒有出身,心裏卻很是委屈。


    “一篇小小的出師表都背不出來,想當年,你阿姊就用了半日記下來了,你呢,這都三日了,怎麽還隻會幾句啊?”姒清擺了擺表情,厲聲道。


    “可是,阿姊是阿姊,阿姊從小就被人說是神童,聰慧過人,背下一篇不在話下,我是我啊......”劉展吸了吸鼻子。


    聞此,姒清將《出師表》放在了桌上,靜靜的看著劉展,劉展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迴來!”姒清冷聲道。


    劉展在姒清的淫威下,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就見姒清憂舉起戒指,在他的手心上又打了一下,這一下,比之前的都要重,都要疼。劉展這一次忍不住直掉淚水。


    “劉旭堯,此話你若是敢再說,從今以後,你就沒有我這個阿姊!


    你和我說,這《出師表》難,可你用過心了嗎,平日裏耽於玩樂,我已經沒有去追究,不曾想,你居然是這樣的思想。


    好,你小,當年秦國的甘羅,也不過十二就拜為百官之首,這與你小有什麽幹係,隻不過是你沒有用心在其中罷了。


    你沒有付出何來的迴報?今天這就是給你長長記性,平庸,沒有幹係。人沒有身來就是天下,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劉展越聽頭埋的就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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