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有些惡毒了!隻是這也怪不得謝黎。原本沒做那噩夢前,她還會礙著晚輩的身份容忍馮氏陰陽怪氣,頂多事後讓二兄找借口把她的兩個寶貝兒子狠揍一頓。


    但有了先知際遇,知道謝煥一家賣兄求榮,馮氏還在謝府被查抄的時候上門瞧熱鬧,迴憶起夢裏那張刻薄的臉和惡毒的話,她便氣的心堵。


    正愁找不到機會報複,今日她自個兒送上門來找罵,謝黎自然不會客氣。


    她輕蔑地看了眼麵色鐵青的馮氏,嗬,這就受不了了?


    起身福了福:“侄女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嬸娘,讓您專程來跑我這兒興師問罪。好大的威風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東府對你西府做了什麽罪惡滔天的事呢!”


    馮氏氣得心肝脾肺腎哪哪都疼,偏生她不肯認輸,要是被個小妮子拿捏住,她這個嬸娘的還有什麽臉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笑道:“嬸娘是怕你傷了自個兒,女子要愛惜身體……。”


    “傷就傷了,大不了不嫁人,千金難買我願意,父親母親又不是養不起我。”謝黎不在意的擺手:“到是堂姐上迴來我這兒訴苦,說不願意學舞,嬸娘卻逼著她學。


    我隻聽說女子出嫁前會學些琴棋書畫和針線廚藝,從沒見哪個當家嫡妻天天跳舞?”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妾。


    她恍然大悟,上下打量馮氏:“莫非嬸娘想把堂姐送進宮去?這件事嬸娘問過堂伯的意思沒?他也願意?”


    馮氏被戳穿心思,漲紅了臉,正要反駁,謝黎已經板下臉:“嬸娘想當皇帝的丈母娘盡管去,不過在這之前兩家必須分宗。皇帝對謝家什麽態度,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見婦人眼神閃爍,謝黎冷笑一聲,轉頭吩咐道:“讓人去宮門口盯著,等堂伯出來,請他來府上一趟,我倒要問問這究竟是嬸娘的意思還是堂伯的意思?”


    馮氏尖叫一聲,想要上去攔人,隻是清暉園的下人哪是她想攔就能攔的住?


    看著那人哧溜就跑出去,馮氏氣得頭昏腦脹,口不擇言道:“你慫恿芳兒練武,好讓她練的膀大腰圓,不就是怕她進宮受寵,奪了你東府的威望?”


    謝黎哈了一聲,被她這無厘頭的理由驚到了,氣笑道:“我東府的威望是父親和兄長征戰沙場拿功勳換來的,不是靠女人的裙帶關係。我知道嬸娘讀書少,見識淺薄,這種話在家裏說說也就罷了,丟臉也是丟在府裏,若要讓外人知道,還不知要怎麽笑話我謝家。”


    馮氏張嘴還要再說,在院外站了好一會的謝煥忍不住暴嗬:“夠了,還不快住嘴,丟人現眼的東西。”


    馮氏聽到丈夫的聲音,驚了一下,下意識要告狀,隻是在見到他冰冷的眼神和無比難看的臉色時,心底升起得莫名恐慌讓她閉上嘴,心神不定的站在一旁。


    謝煥走到謝黎麵前,拱手賠罪道:“你嬸娘發癔症,盡說些胡話,堂伯替她賠罪。等迴去,我馬上送她去莊子上敗火。”


    謝黎退開一步,沒有接受他的禮,無奈道:“嬸娘愛女心切,難免衝動,我做晚輩的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隻是堂姐要是跟以前似的心甘情願,我半句話不會多說。可她既然改了想法,還求來我這兒,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她瞅了眼謝煥的臉色,苦悶道:“侄女曾因好奇去過一次青樓,然後再也不肯去,堂伯可知為何?”


    謝煥的臉微微扭曲,那是男人快活的地方,你一個小娘子去做什麽?


    當然他不會傻得這麽問,隻是欣慰的道:“黎兒定是被人哄騙,知錯就改了。”


    謝黎搖搖頭,滿臉迴味道:“其實青樓挺好玩的,那兒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侄女十分佩服。


    就是見到某些扶風弱柳的女子,特別別扭,就好像見到以前得堂姐似的。”


    謝煥麵色一變,顧不得身邊的謝昀,嗬斥道:“這種話是你能說的?”


    “是,侄女知錯。”謝黎認錯十分幹脆,讓謝煥反而不好再問責。


    謝煥不信謝黎敢拿這種事來誆騙他,她既然敢說,那就不是隻她一個人這麽認為。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他把後宅交給妻子打理,平日甚少過問,從來不知妻子竟把閨女當成青樓妓子養。那可是他的嫡女!


    他突然聯想到兩個月前大理監高升廷尉,原本的位置就空出來。他待在客曹尚書的位子上待了多年,本該動一動了。


    大理正是九卿之一,客曹尚書隻是少府下屬屬官,不知多少人瞄上那位置。為了謀劃,他欠下人情,甚至借用謝恆的名聲,結果上任的人竟然是閱曆眼見都遠不如他的。


    原以為哪裏得罪了人,不曾想竟是後宅出了岔子。過錯這次機會,下一次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怪不得那陣子同僚看他的眼神憐憫又古怪。


    謝煥隻要一想起失之交臂的位子,就心痛的無以複加,狠狠瞪了眼馮氏摔袖離開。馮氏心慌的不行,小跑著跟上。


    謝昀轉動輪椅過來,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說了這麽多話,來潤潤嗓子。”


    “大兄不怪我惹怒堂伯?”謝黎確實口渴,一杯水喝的隻剩下底。


    “怪你做什麽?”謝昀失笑:“有你這番話,嬸娘該想通了。”


    謝黎撇撇嘴,就怕夫妻倆一塊兒走火入魔。


    “阿黎什麽時候逛過青樓了?跟我說說,嗯!”謝昀嘴角含笑,隻是眼神十分危險。


    謝黎在心裏給季二告了聲罪,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把鍋全都推給他:“是季二想去,我好奇,就跟著去過一次。大兄,我沒做奇怪事,就是聽了會小曲。”


    “你還想做什麽奇怪事?”


    啊這……。


    謝黎尷尬了,這算不算此地無銀三百兩?


    謝黎被罰抄寫大字叫苦不迭,馮氏也沒好到哪兒去。謝煥顧著臉麵沒在外麵發火,馮氏卻不管這些,不甘的控訴道:“夫妻一體,我被謝黎那個丫頭片子為難,你就在一旁幹看著?”


    謝煥睜開眼睛嗤笑:“你這個當長輩的跑去為難小輩,還想讓我幫你?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我也是為了咱們倆好,你難道想一輩子被這謝恆壓的翻不了身?”


    謝煥陰沉著臉,壓抑怒火罵道:“所以你就把我閨女養成瘦馬?我是曹客尚書,負責國事外交,代表的是國家臉麵,結果養出來的女兒媚主,你生怕禦史不夠清閑是不是?”


    馮氏心虛,支支吾吾:“又不是光我這麽做……。”


    人家那是庶女,本來就是奔著做妾去的。


    謝煥看著依然不知錯在哪兒的妻子,心累的閉上眼。


    西府的真夫妻各懷心事,東府的偽兄妹其樂融融,謝黎轉了轉發酸的手,殷勤的給謝昀添茶:“大兄剛從宮裏迴來,一定累壞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字我迴去再寫,保證不偷懶。”


    謝昀拿著謝黎寫好的字,把寫的不錯的幾個圈出來,大概是習武的緣故,她的字比起以往更加鋒芒畢露。


    “唔,我不累,你就在這兒寫。”


    謝黎就想起小時練字時的苦逼日子。大兄眼尖的很,哪個字是偷懶寫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明明寫的差不多,可他就是能把她一邊吃點心一邊寫的找出來。


    得了,大兄既然開口,就是不給餘地的意思。謝黎運了運氣,鋪開紙慢慢研墨。剛開始還有些浮躁,寫著寫著心就平靜下來,那些彷徨、壓力和滿身的戾氣隨著一個個字落成,都被收斂起來。


    一時間,書房唯剩筆尖摩擦宣紙的沙沙聲和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謝昀享受著難得的溫馨,閉上眼慢慢的睡熟過去。


    等他小憩醒來時,已經是吃晚食的時間,房間裏充斥著食物的香味。謝黎正在擺碗筷,看到謝昀醒來,笑道:“大兄快去洗漱,出來就能吃晚食了。”


    “你在這兒吃?”


    謝黎鬱悶的抖了抖紙:“我還差兩頁沒寫完,吃完接著寫。怎麽,大兄不願跟我一塊兒用飯?”


    謝黎柔聲笑道:“怎麽會,我求之不得。”


    謝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兩人邊吃邊聊,聊武功,說藥理,謝黎發現不管她說什麽,謝昀都能接上,嗯,不愧是在三國都排的上號的青年俊才。


    吃完晚食,字也寫完了,可謝昀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謝黎琢磨了一下,就問:“大兄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怎麽,阿黎不願跟我待在一塊兒?”


    這話聽著耳熟。


    謝黎衝他翻了個白眼,一副“我靜靜聽你瞎說”的表情。


    謝昀放下茶盞,屈指了敲了下她的腦門,寵溺的笑道:“阿黎許久沒來看我,山不就我,隻好我來就山。”


    謝黎尷尬的撓臉:“這不是大兄事多,我不好打擾嘛?”


    她低頭戰術性喝茶,喝了一口才發現手裏拿的是謝昀的茶盞,想要偷偷換迴來吧,自己的杯子被謝昀握在手裏!


    糾結著要不要提醒,想想還是算了,說出來更尷尬。自從老鹿起死迴生,她就生怕對著個美男太久生出非分之想,刻意避嫌。


    到不是怕外頭的閑言碎語,而是他倆一個是女帝孫女,一個是皇夫族人,怎麽想都有種“你我錯過姻緣,就讓兒女償還心願”的狗血感。


    謝黎捂臉,有個獨愛狗血劇的閨蜜是她上輩子短暫人生中的劫難。當年為了生計,在閨蜜的鈔能力誘惑下寫過不少“你愛我,我愛他,他隻想跟兄弟上戶口”這類狗血玩意兒,今生給按了這麽個複雜的身世,她都想這是不是老天爺給的現世報?


    謝黎偏過頭,權當不知道拿錯杯子,沒有看見謝昀勾起的唇角。


    喝過茶,他才說起正事:“前晚阿黎去過行宮了?”


    謝黎一愣,沒有否認,反問道:“皇帝為難你了?”


    謝昀笑起來:“他想為難,也不會在父親跟二弟出征未歸時。你不是奇怪我為何會跟堂伯一起迴來。”他意味聲長的道:“今日朝會有好幾位大臣上奏說龍嗣乃國本,陛下膝下至今未得一男半女,提議讓所有適齡的未婚佳麗參加百花宴。”


    謝黎慢慢琢磨出味兒,適齡未婚,這個度就很廣泛。古代結親,不像前世拿著戶口本去民政局蓋章,就算受到法律保護的夫妻。


    婚禮的流程十分複雜,需要先走納采、問名、納吉、納征。


    男方的親族作為“函使”和“副函使”,要帶著用五彩線紮縛的楠木盒去女方家中,呈上“通婚書”。


    女方的父親用刀子撬開盒蓋,拿出“通婚書”朗讀,然後再拿出另一張“答婚書”,放進同樣規模的禮函裏送給函使,這時的女方才算是夫家的人。


    然後再是請期、親迎。一整套流程走完,快則七天,慢則一個月。心疼閨女的人家都會盡量拖長時間,這是為表示出嫁女得家族看中,好讓夫家珍惜,不然後果自己掂量。


    這還是順利的情況下,若不順利,譬如女方發現男方明明是色中惡鬼,屋裏通房就有十七八個,說親時卻標榜潔身自好,以圖騙婚;再譬如女方家裏出喪事或者原本是結兩姓之好,結果一方被貶官,沒有聯姻價值,這些都是半途退婚的例子。


    提議的大臣不安好心,這是暗指那些過半禮或者還沒來得及走禮的全是未婚。


    謝黎想到季二跟唐婉,連忙追問:“皇帝怎麽說?”


    “他讓大臣商議後再定。”


    這是默認的意思,不然他就會直接說不必。


    “他腦子進水了?”那麽多女人,後宮塞的下嗎?


    謝昀笑了笑,答非所問:“阿黎可知,陛下這些年的花用從哪兒來的?”


    “國庫?”謝黎說完就否定自己的話,國家年年打仗,國庫那點錢根本不夠支撐,謝家軍的糧餉大多都是舅舅或者說姑母補貼的,這也是戰士們對朝廷沒有歸屬感的主要原因。


    皇帝喜好排場,又愛惜名聲,對外宣稱所造的亭台樓閣都出自私庫。那麽問題來了,在沒有得到大風寶藏的大前提下,他哪來那麽多錢?


    “總不會是搶來的吧?”謝黎隨口一說,沒想竟然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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