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帶著小夭走進了大營帳。


    她進去之後便粗略打量了一下,這間營帳比相柳的營帳大了不少,但是卻也很是簡陋。


    相柳對著洪江行禮,“義父。”


    小夭也趕緊恢複容貌,緊隨其後跟著行了一禮。


    洪江看到兩人進來,點點頭,“來了。”


    他看向小夭,“阿柳說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小夭看了一眼相柳,“是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我隻能和您說。”


    相柳瞥了她一眼,沒有動。


    洪江也很詫異,小夭能有什麽事情要和他說,而且還是要瞞著相柳。


    但是看到小夭臉上堅定的表情,他便對著相柳說道:“你先出去,等會再來。”


    相柳麵無表情的走出了營帳。


    哼,不聽就不聽,好像他出去了就不知道一般。


    很好,小夭通過神魂同契知道了他的想法。


    她抬頭看向洪江,“義父可否設下結界?”


    洪江這下確定,小夭是真的有正事說,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事情。


    揮手設下結界。


    “現在你可以說了。”


    小夭卻沒有一下就進入正題,而是問道:“義父可知道我師從玉山王母?”


    洪江點頭,“略有耳聞。”


    小夭點頭,這不意外。


    “我知道義軍和西炎終有一戰,不知道將軍是否是準備與西炎拚個你死我活?”


    洪江目光一凜,從小夭喊他將軍的時候,就表示她現在並不是以相柳心上人的身份與他說話了。


    他目光堅定的看著小夭,“我們這幾百年來苟且偷生的活著,就是為了那一天。”


    “莫不是,西炎瑲玹上位之後,竟然是想要讓你來當說客勸降?”


    “若是如此,便不必說了,辰榮軍絕不投降。”


    小夭笑了一下,“將軍多慮了,我來這裏,瑲玹並不知道。”


    若是知道,便不會同意她來了。


    洪江皺眉,那是誰?


    小夭繼續說道:“其實,無論是什麽時候,朝代更迭都是正常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洪江哼了一聲,“話是這樣沒錯,但是誰能忘記國仇家恨?這不過是勝利者安撫人心的話語。”


    小夭也沒有反駁洪江的話,而是繼續說道:“我是赤宸的女兒,對於辰榮軍這般心懷信仰,寧死不屈的精神,很是敬佩,但是,若各位隻是為了報仇,不考慮百姓,那是不是已經違背了當初的保家衛國初心?是不是和辰榮王的思想不符?”


    洪江麵上已經帶上不悅,呲笑一聲,“我竟忘了,你雖是赤宸的女兒,但是也有西炎的血脈,難怪你句句都在為西炎辯駁。”


    小夭搖頭,“將軍錯了,我所說的話,並不是為西炎辯駁,而是我流浪三百年看到的世間百態告訴我的。”


    “將軍勿急,且聽我慢慢說,若是我說完,將軍覺得我說的不對,我任由將軍處置。”


    洪江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好,你說。”


    “辰榮義軍現如今將士已然不多,且多是老弱病殘,將軍是想帶著這些人登上王位嗎?”


    “自然不是,王位於我有何用?”


    小夭接著問,“將軍是想要複國嗎?”


    洪江手握成拳,“無國可守,無民可保,談何複國?”


    小夭嘴角微勾,“那這辰榮義軍堅持到現在,隻是為了爭一口氣?”


    洪江目光堅定的說道:“是。”


    “難道殺了西炎瑲玹,將軍就痛快了?”


    其實小夭應該問的是軒轅王,但是對於洪江剛剛說的是國仇家恨,那麽自然應該是坐上王位的人。


    洪江痛快的點頭,“自然,殺了西炎王,我們也就出了這口氣了。”


    小夭輕哼,“將軍可是忘記了?西炎王室不隻有西炎瑲玹還有五王七王,還有其他的宗室在,若是西炎瑲玹死後,其他人上位,將軍還要再殺嗎?”


    洪江不屑的笑了,“其他人何需我動手,他們自己就會走向滅亡。”


    小夭笑了笑,“看,將軍其實也知道其他王室之人的品行,知道他們沒有才能。”


    “隻要西炎王一死,王室便會陷入內亂,同樣的,其餘對西炎虎視眈眈的人,便迎來了機會,屆時,又會發生戰亂,百姓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難道這就是將軍所希望的嗎?這就是將軍口中的國仇家恨?”


    “那些即將顛沛流離的百姓,有多少曾是以前辰榮的人?”


    洪江瞳孔一縮,這些是他以前沒有想過的,或者說他不敢想的。


    今日卻被一個姑娘就這樣說了出來。


    但是若讓他什麽都不做,也不可能。


    小夭已經知道他心中在搖擺了,接著說道:“昔日西炎進攻辰榮,而辰榮王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才會迎戰,但是現在呢?”


    “將軍隻是為了爭一口氣,就要打破這人間幾百年的安寧,想要挑起戰爭,辰榮王若是還活著,將軍覺得,這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嗎?”


    洪江沉默不語。


    他知道不是,但是每當閉眼之時,辰榮國破的場景便會浮現在眼前,若是什麽都不做,他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關。


    “若是將軍無法決定,便請將軍看一看。”


    說著小夭運轉靈力,在空中輕輕一指。


    一幕幕畫麵在空中出現。


    她隻是按照記憶中的畫麵,將那些用靈力展現了出來。


    畫麵中的內容是辰榮義軍被圍剿,相柳幻化成洪江的模樣,最後被萬箭穿心而死,而洪江自己在辰榮義軍被滅之後,怒撞不周山,導致山河破碎,洪水肆掠,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這個能力還是小夭在繼承了滄海神桃樹的記憶之後才會的呢。


    不然,她也不知道如何能說服洪江。


    雖然剛剛她的話動搖了洪江的心,但是卻不能完全的說服他。


    這些畫麵就是最後一擊。


    洪江看著那一幕幕的畫麵,無論是相柳的慘死,還是人間的慘像,都讓他大為震驚。


    小夭看著他的表情,揮手收斂了靈力,“將軍可看到了?這就是將軍想要的嗎?”


    “不顧袍澤的死活,罔顧相柳的性命,也不顧天下百姓,這就是將軍要爭的一口氣嗎?”


    “若是死後見了辰榮王,不知道將軍有何顏麵麵對辰榮王?難道要告訴辰榮王,你是如何毀了西炎,如何讓百姓流離失所的嗎?”


    小夭知道自己這些話過了,但是她不得不說,若是這次不說,可能就沒有下次了。


    她是一定要說服洪江的。


    洪江覺得小夭的每一句話都震耳欲聾,心中很是雜亂。


    但是小夭的話沒有說錯,若是相柳真的戰死,死的那般慘烈,以他的性格,的確會玉石俱焚,怒撞不周山,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可以和袍澤戰死,可以不在乎那些背叛了辰榮的百姓,但是不能不在乎相柳的性命。


    相柳為了辰榮義軍已經付出了太多,他不能讓他是那樣的結局。


    再說了,他真的能不在乎袍澤之命,百姓之苦嗎?


    肯定不可能啊。


    他思緒雜亂,“這些畫麵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夭輕輕的說道:“玉山機密眾多,能夠有窺探天機之法,也不是不可能。”


    洪江複雜的看了一眼小夭,窺探天機便已經是不可為,她竟然還泄露天機?


    還不知道會受到天道怎樣的懲罰呢。


    為了相柳,身為女子的她,真的是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有她的傾心相待,是相柳的幸運。


    不過,相柳至純至性,也值得。


    洪江沉默了許久,“這件事事關重大,我不能立刻給你答複,等我想好之後,會讓阿柳帶你來這裏的。”


    小夭點頭,起身行了一禮,“今日唐突了義父,還請義父恕罪。”


    洪江笑了笑,“無妨,你很好。”


    說完,便揮手將結界撤去,今日事情已經談完。


    具體如何,就要之後再看了。


    在結界撤迴的時候,相柳便走了進來。


    洪江意味深長的看著相柳笑了一下,男大不中留啊。


    相柳倒是沒有注意到洪江的神色,而是先瞪了小夭一眼,顯然是記得小夭剛剛讓洪江布置結界的事情了。


    小夭一點也不害怕的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


    相柳一頓,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喲,膽子還挺大。


    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洪江覺得牙酸。


    “行了,你們出去吧。”


    相柳和小夭走出了洪江的營帳,在出營帳的一瞬間,小夭又成為了玟小六的模樣。


    他看向小夭,“你究竟說了什麽?”


    小夭攤手,“那肯定是不能告訴你的。”


    相柳揪住小夭的後脖,將她帶到自己麵前,眼神中都是蠱惑,“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小夭卻不受他恐嚇,笑嘻嘻的說道:“哎呀,說了不能告訴你,就是不能告訴你,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害你,不會害辰榮義軍就是了。”


    然後又小聲的嘀咕,“若是真的對你們有害,難道義父還能聽我的不成?”


    聽到這句話,相柳眉毛微挑 ,這倒是實話。


    然後便鬆開了小夭。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


    遲早他都會知道的。


    他又看向她,“你終究是女子,不好久待軍營,我帶你去我住的地方吧。”


    小夭點頭,“好啊。”


    然後她就被相柳帶到了崖頂的小屋。


    小夭看著小屋中的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


    相柳還真是隨遇而安的。


    他將她輕輕的攬入懷中,“還記得這裏嗎?”


    小夭輕笑,“怎麽會不記得?和你在一起的一切,我都記憶猶新。”


    相柳嘴角上揚,不得不說,小夭的話,取悅了他。


    “山中有野果,甚是美味,我去摘些來給你嚐嚐。”


    還不待小夭拒絕,相柳便已經消失了。


    但是他走到再快,小夭還是看到了他微紅的耳尖。


    她不由得大笑,相柳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明明變成防風邶的時候已經是浪蕩子了,但是卻又如此的容易害羞。


    左右相柳已經走了,她便起身將小屋打掃了一遍,住的也舒服些。


    不一會兒的功夫,相柳便帶著獵物和野果迴來了。


    將野果清洗幹淨之後,遞給了小夭。


    小夭取過一個拳頭大的野果咬了一口,綠色的果皮,白色的果肉,清脆可口,汁水豐沛,果然不錯。


    相柳看到小夭吃的美味,剛想要湊過去在小夭手中的果子上咬上一口,便見小夭拿著果子轉了個圈。


    相柳輕笑,“怎麽,我還不能吃了?”


    小夭搖頭,“不是不能吃,是不能吃我手中的這個,那邊還有那麽多,想吃就吃唄。”


    “若是我就是想要吃你手中的那個呢?”


    小夭正色,三下五除二將手中的果子吃完,“好了,現在沒有了。”


    相柳失笑,“好了,又不和你搶,何必吃的這麽快。”


    小夭擺手,“你不懂。”


    “既然在下不懂,那就勞煩王姬告訴在下。”


    小夭笑了笑,“你知道剛剛那是什麽果子嗎?”


    “好像是叫梨?”


    小夭點頭,“沒錯,就是這個名字,在清水鎮的時候曾經聽說,夫妻二人不可同食一顆梨,否則會分離。”


    相柳目光一頓,“夫妻?你我又不是夫妻,怎麽就不能吃了?再說了,你可是神族,怎麽還相信這些話?若是真的會分離,豈是一顆梨就能決定的?”


    小夭搖頭,“我們現在不是夫妻,但是你我已經過了明路,遲早都是夫妻,萬一真的分離了呢?”


    “不是我相信這些傳說,而是你對我而言太過重要,一點點的風險,我都不想冒。”


    相柳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即便那麽久了,但是她每一次的堅定選擇,每一次的在乎,都會讓他心中一顫。


    “好,我聽你的,你說不一起吃,就不一起吃。”


    “這還差不多。”


    看著傲嬌的小夭 ,相柳失笑。


    不管過了多久,她都是這般直接。


    兩人在吃完飯之後,又到了獨處的時間。


    不得不說,這幽靜的山中小屋,容顏俊美的年輕男女,高懸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每一處都盡顯曖昧。


    他覆上她的紅唇,撬開貝齒,吮吸著她的甜蜜,汲取她的芬芳。


    感受到他的情動,小夭氣喘籲籲的說道:“其實,我不在乎那些形式的……隻要是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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