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熟悉的拆水塔場麵又出現了,隻不過上次是為了焚燒屍體,這次是為了把屍體從裏麵弄出來。


    隻管照顧孩子的呂美娟也上到天台,她一來就把孩子塞到鄺秀婷手中,然後像個局外人一樣評頭論足。


    她說一切果皆有因,我們每個人的不同經曆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我們逃脫不了自己的命運,而安排命運的是宇宙之外我們無從認知的存在,可以尊稱為“神”的存在。


    其他人一聽,當然持不同意見,怎麽說我們都是科學發展觀下培養的大學生。但呂美娟拋出一句被許多人奉為至理名言的話:科學的盡頭是神學。她還說我們穿越到未來,還是世界末日後的未來本身就已經超越自然,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也不應該用常理來解釋。但我們可以遵循一個原則——因果輪迴都講究行善積德。隻要我們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就可以大大增加自己的功德。


    本就神經緊繃的人們聽到呂美娟這通胡言亂語,紛紛表達不滿。


    “失心瘋。”


    “產後抑鬱聽過,產後思覺失調第一次見到。”


    “論壞的程度,小三的你第一個就該消失。”


    這時,孩子好像和母親有心靈感應一樣,聽到母親被人謾罵,立馬大哭起來。


    我為表對呂美娟的關心,讓她繼續信任我的假話,趁機道:“別吵了,看把孩子都吵哭了,這麽多精力不如去上麵幫忙。”


    有幾人表情不爽地看向我,正好這時水塔被推落下來,巨大的響聲蓋過一切,大家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水塔上。


    唯獨呂美娟依舊像個局外人似的,瘋言瘋語,吐沫橫飛。她搞這一套的目的其實很明確,無非是想利用人的愚昧使自己在集體中獲得更大的利益,誰叫唯心的人多,真正唯物的人少之又少,總會有人上當。我已經表過態了,就沒再管她。


    在吵嚷的“伴奏”中等了有一個多小時,終於看見水塔被橫向一分為二。屍體被倒出來的時候,現場哇聲一片。可以看到,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渾身血跡,如同冰糖葫蘆,裹一層血漿再拿出來放涼。這位女性身體其他部位保持完整,卻唯獨缺少頭部,無頭的屍體呈現一種陰森詭異感,讓人不寒而栗。再看著裝,白色吊帶衫配海藍色牛子短褲,確實是梁思思的穿著。


    壯著膽子走近些看,屍體頸部的斷口有條狀的凹凸紋路,就好像用大號的狼牙土豆刀把頭砍下來一樣,能感覺到一種很深的主觀惡意。涉及到頸動脈,所以出血量極多,屍體表麵、水塔內均有大量幹枯的血跡,而水塔外和水塔周邊卻一點痕跡都沒有,說明案發第一現場就在水塔內。由此可以判斷,梁思思他殺的可能性極大。


    這個“他”不一定指人,但不管是人是怪物或是其他,做出這種把人的頭砍下來的惡劣行為都是不被饒恕的。


    全體中,隻有杜萊優和李末兩人敢上前對屍體作進一步檢查。他們把屍體表麵查了個遍,就差沒把衣服扒下來。最後由杜萊優做出總結。


    “死者的身體表麵沒有明顯的外傷和瘀痕,也摸不到哪處有骨折,猜測死者生前可能是被兇手迷暈或敲暈後運送至此,於水塔內被砍掉腦袋致死。至於砍頭的工具……想不到與之匹配的,或許根本不是工具所致,也就是說兇手未必是人類。另外,屍體沒有被侵犯和虐待的痕跡,是出於什麽目的殺人,又是出於什麽目的把腦袋砍掉,就不得而知了。”


    話音落,沒有人提問。


    半響,有人調侃呂美娟:“說嘛,神婆,以你的‘專業’知識來分析一下是什麽鬼東西殺害了梁思思。”


    呂美娟沒有生氣,反而煞有其事地說道:“一切都是有關聯的,陳廣莉、計小霞、張家明、田炳強、梁思思……他們的死亡或失蹤不是偶然,肯定有某樣東西連結他們,我們要找到關聯他們的結,砍斷這個結,不然同樣的事還會無休止地發生,最終變成我們逃不過的命運。”


    有人唾罵道:“如果真有關聯,這一切都源於陳廣莉的死,是她對生命的漠視把地獄的惡靈招了上來。”


    有人譏笑道:“又瘋一個。照這麽說最難辭其咎的是周昌明和錢建峰,是他們帶著一幫人先殺生,把不好的風氣帶到集體裏。”


    聽此言論,周昌明也不慣著,罵罵咧咧地衝過去揪住那人,“去你的。欠收拾。”


    與以往不同,也和派別無關,這次站在周昌明對立麵的人居然多了不少。可能是拳拳到肉的疼痛才能有活著的實感,這些人瘋了似的掄著拳頭,把本該對準敵人的氣勢宣泄在自己人身上。


    眾人見狀,也不見拉架的,就這麽由著他們鬧騰。


    突然,不知是誰大喊道:“逃走派迴來了。”


    我頓時一驚。不曾想逃走派真會迴來。


    大家也是一驚,打架的人不打了,看熱鬧的人也不看了,都生怕吃虧似的你爭我趕,搶占最佳的了望位置。


    我也來到天台護欄前,四處張望,發現遠處確實走來一批人,視力有限,在我眼裏他們都是模糊的人影,分不清具體誰是誰。


    “1,2,3,4,5,6,7。”


    咦?


    怎麽多了兩人!!


    人們陸續往樓下趕,都想要一探究竟,先前喧囂的天台,如今隻有五人還在,我、杜萊優、李末、王浩華,以及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周昌明。


    我過去查看周昌明的傷勢,他沒有哭,沒有因身上的疼痛而呻吟,反常地笑得像個孩子。


    腦袋被打壞了?


    我拍打周昌明的肩膀,問道:“沒事吧,是不是打到腦袋了。”


    周昌明怪笑道:“我早說過了,可怕的是你們。一個個裝作友善平和,實際個個都一肚子壞水。”


    “……你剛才默不作聲啥事沒有,何必主動往火坑裏跳呢。”


    “我當然知道。我是故意這麽做的。一是為了追求的自由,二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估計問了周昌明也不會說。


    “覃達聰說的那種自由?”


    “不。更自由,隨心所欲地活著。”


    “我是不懂你們的自由啦。但我認為自由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而是不想幹什麽就不幹什麽。”


    周昌明睥睨地看著我:“你是在對我說教嗎?”


    “不是啦。”


    “成果,我不喜歡你你,不是因為你和杜萊優走得近,也不是你做了什麽,隻是單純地討厭你這類人。”周昌明一邊說,一邊掙紮著站起來。


    我也沒指望有誰會喜歡我。


    “你討厭我我也不會向你道歉。”


    周昌明輕蔑地笑了一聲,“說的什麽。”活動活動手腳,又猥瑣地說:“趁還有機會好好享受吧。我如果是你會和杜萊優從白天纏綿到夜晚,從夜晚纏綿到白天。”


    說完,周昌明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走去。


    我似乎忘了和周昌明說:我也討厭他。


    天台另一隅,王浩華正在勸說杜萊優加入順從派。我聽到王浩華承諾杜萊優,隻要她願意加入順從派,會保證她永遠不會成為上供的人選。


    之前還說杜萊優瘋言瘋語叫大家一起投她,現在又拉攏她給她保證,前後截然相反的態度我是真沒看明白。


    杜萊優笑著拒絕。


    見沒有效果,王浩華將我定為下一個目標。他一邊走過來,一邊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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